兒時的故鄉,閏土和我兩小無猜,良多趣味。
如今的故鄉,衰敗荒涼,麻木隔膜,希望變革。
我們讀《故鄉》,肯定應該去抓中心,抓重點。怎樣抓呢?由於文章的內容與現實相距甚遠,有些同學總是不知道魯迅的意思是說什麼,無從下手。我認為,如果懂得小說的基本構成是反差,去尋找文章內容中傾向相反的兩個方麵,這個問題就很容易解決。《故鄉》的主要內容不過是用少年閏土的可愛表現故鄉過去的可愛,用如今成年閏土的悲哀表現故鄉如今的悲哀,從而揭示出曾經輝煌的古老帝國逐漸淪為殖民地半殖民地以後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現實,最後強烈表達對改變現狀、創造新生活的希望。
文章這樣寫少年閏土:
“他正在廚房裏,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他見人很怕羞,隻是不怕我,沒有旁人的時候,便和我說話,於是不到半日,我們便熟識了。”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鳥。他說:“這不能。須大雪下了才好。我們沙地上,下了雪,我掃出一塊空地來,用短棒支起一個大竹匾,撒下穀,看鳥雀來吃時,我遠遠地將縛在棒上的繩子一拉,那鳥雀便罩在竹匾下了。”
閏土又說:“現在太冷。你夏天到我們這裏來,我們日裏到海 邊撿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晚上我們看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賊麼?”
“不是。走路的人渴了摘一個瓜吃,我們這裏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豬、刺蝟、猹。”
啊!閏土的心裏存有無窮無盡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
閏土要回去時,“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在廚房裏,哭著不肯出門。”“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一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一兩次東西。”
這是一個聰明、多識、善良、了無嫌猜的少年形象。從他的嘴裏,透出故鄉過去的恬靜、平和、安逸、自然,也表現出少年之間真摯、平等、無忌的友誼。
而出現在讀者麵前的成年閏土又怎樣呢?
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隻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縮著,那手也不像我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鬆樹皮了。
見了我,他站住了,臉上現出歡喜和淒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分明地叫道:
“老爺-…”回過頭說,“水生,給老爺磕頭。”
母親說:“你們先前不是哥弟稱呼麼?還是照舊,迅哥兒。”
閏土卻說:“阿呀,老太太真是……這成什麼規矩。那時是孩子,不懂事……”
遞過紙包,他說:“冬天沒有什麼東西了。這一包幹青豆倒是自家曬在那裏的,請老爺……”
母親問他,他明天就得回去。
讓他揀需要的東西,他揀了“兩條長桌,四個椅子,一副香爐和燭台,一杆台秤。”
一個聰明、活潑、勇敢、善良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癡呆、迷信,遵守封建禮教森嚴等級的木偶。原因是: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
這就是文章傾注心力所寫的“反差”,正是這些“反差”形象逼真地反映了故鄉農村在半封建半殖民層層迫害下的破敗和凋敝。“我”為這樣的故鄉感到悲涼,感到害怕,我希望著改變這現狀,希望有新的生活。
我們抓住了這兩相比照、條縷對應的反差,就會真正理解文章旮旮旯旯、角角落落的用筆述說的真實用意,也就透徹地領會了文章的中心思想。至於豆腐西施的形象,不過是閏土形象的補充。水生和宏兒的交往也不過是少年閏土與我相處的又一印證。作者文中所表現的我的喜、悲、恐懼和希望無不是圍繞著這一反差產生的。
我們現在讀《故鄉》還應該感受到它的現實意義。故鄉中的荒涼凋敝現在是早已沒有了。但文章中少年時代孩子之間那種兩小無猜、純真鮮活的友誼卻是任何時代都彌足珍貴的東西。而那種互相隔膜、人為的等級都是足以讓人窒息的陋習。現在一些人有了錢、進了城當了官就端起架子,自己把自己封閉起來,同居一樓莫相問,鄰裏相逢卻不識,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悲哀。而那種赤誠相見,無尊無卑,相遇相歡的境界才是一種永恒的和諧,才能給人無限的樂趣。不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