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孟子是個家喻戶曉的人。作為儒家思想的重要傳承和發揚者,他被尊為亞聖,而“孔孟之道”亦被當作儒學的代名詞。孟子對如何做人有著充滿智慧和哲理的論述與闡釋,今天讀來仍能給我們很多啟迪。
孟子主張人無分貴賤,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他喊出一句響亮的口號:“聖人,與我同類者。”(《告子》)孟子這種思想的理論基礎是“性善論”。他認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而這些基本的人性其實就是人類社會道德的基礎,“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在天性和人格上,聖人和凡夫俗子是生而相等的,他說:“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太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公孫醜》)正因為每個人都具備善良天性和良好品德,如果人們不斷發展自己的“四端”,也就是善性和道德,那麼“人皆可為堯舜”。
錢穆先生指出,孟子的性善論包含兩層意義:一是啟迪人們向上的自信;二是鞭促人們向上的努力(《孟子要略》)。而孟子提倡學做聖人不僅有益於挽救社會風氣,更為重要也更積極的意義則在於肯定眾生人格平等。每個人經過努力都能夠成為聖人的命題,從終極目標上激勵人們後天的努力和奮鬥,同時表明國君、大臣和庶民在人格上並沒有高下之分。在等級分明的古代社會,這一思想無疑是大膽而帶有進步意義的。
在孟子看來,要想成為聖人就必須“保養本心”、善養“浩然之氣”。孟子說這種“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能夠“塞於天地之間”,聽起來似乎充滿故弄玄虛的神秘色彩,實則仍以保養本性和加強仁義道德修養為旨歸:“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矣。”(《公孫醜》)紛繁世間,酒色才氣,人生總是充滿了欲望和誘惑,要想學做聖人,就必須擺脫這些外在幹擾。孟子認為,人們的差別不在於富貴貧賤,而在於能否保持高尚的道德,即做“仁人”。君子“以德服人”,“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離婁》)。抵禦外在物欲幹擾,保養良好天性,既需要好的環境,更需要個人持之以恒的努力。因此,孟子更強調個人的立誌和堅持,強調君子必須“窮不失義,達不離道”。
孟子雖然說過“養心莫善於寡欲”(《孟子·盡心》),但其出發點是在強調人們尤其是君子應該注重道德修養,因而並不是反對人們追求物質利益。孟子成名後,每次周遊列國,車馬隨從甚眾,場麵非常氣派,所到之處,諸侯貴戚盛情款待。他的弟子對此不理解,懷疑這不符合儒家所講的君子不言利的精神。孟子則坦然處之,他解釋說:“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滕文公》)也就是說,問題的關鍵是要看是否違背道義,有道,利再大也不為過,無道,利再小也不能受。孟子反對的是大家都將“仁義”拋諸腦後而把眼睛緊盯在“利”上,反對“見利忘義”和“後義而先利”。他認為,如果人人都“懷利以相接”,“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告子》),那就會導致人們不顧廉恥,互相傾軋,天下大亂。因此他提倡君子應該做到“仁民而愛物”(《盡心》),在“魚和熊掌不可得兼”的情況下,要舍利取義、“舍生取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