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酒道:“回去替我轉告簡老道一聲,就說這許多年武當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老酒鬼佩服得很呢。”
司馬空穀亦道:“簡掌門一代宗師,與武當相比,六劍有愧啊。”
陸雲樓、畢雲飛再次抱拳:“告辭!”遂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目送著他們消失在長街,司馬空穀又問道:“你們信中說,方師兄和夏師兄遇害的地方有個孩子還活著,他可有看見什麼?”
張泰然黯然道:“可惜這孩子竟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人群中亦有人道:“石生那傻瓜,除了他爹誰都不認得,不會說話也不會聽,他就算看見什麼那也和沒看見一樣。”
司馬空穀問:“孩子現在何處,可否帶我一見?”
石生已經醒來。
他正坐在院落裏抱著花癡玩耍。偶爾,風吹落葉,他的眼睛也會一直盯著看,直到葉子落在地上。
他關注一切會動會旋轉的事物,除了人。這樣一大群人走進來,他卻是不躲不避,不驚不懼。
隻聽得司馬空穀問道:“你叫石生?”
沒有回答。
司馬空穀又問:“你還記得你爹嗎?他去哪裏了?那天晚上有人用劍刺他你可看見?”
石生仍然兀自與花癡開心玩耍,似乎什麼都沒聽見。顏怒十分焦躁,大聲道:“喂,問你話呢!”
司馬空穀歎道:“不用問了,看來這孩子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花癡從石生懷裏跳到地上,一蹦一跳地往院門外去,石生也抓起畫箱跟著它。錦繡叫道:“花癡,石生病還沒全好呢,等一下。”花癡吱吱兩聲,轉眼就躥出了院落,錦繡急忙跟了出去。
張泰然道:“盟主,可要派人跟著他,萬一凶手要滅口……”
司馬空穀道:“不必。凶手絕不會擔著暴露的風險去滅一個這樣孩子的口。這孩子幸虧是傻的,這倒是他的福氣了。”
無酒亦點頭道:“佛雲,世間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如石生這般,這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苦卻是不用受了。比之我們這些所謂聰明人,確是有福多了,阿彌陀佛。”長歎間,又不知已痛飲了幾口。
司馬空穀惻然道:“求不得,是因為求不得才會殺人吧。隻不知殺人者想要求得什麼。”
他轉向我:“蕭公子下書六大劍派,自然也是心有所求。公子又是為了求得什麼?”
我答:“也為殺人。”
“殺人何求?”
“公道,慰藉。”
“公子要殺何人?”
“殺人之人。十八年前入萬荷山莊偷取劍譜並殺人滅口,現在又冒萬荷山莊之名用殘荷聽雨殺人的人。”
“公子下書六劍,難道公子以為殺人者是六劍中人?”
“正是。”
周圍突然彌漫著衝天的殺氣。司馬空穀靜靜地望著我,他的眼神,似千山暮雪,天蒼野茫,岑寂無聲。
靜得連無酒酒囊中的酒也已仿佛凝固。
突然,聽得司馬空穀輕歎一聲,像一絲極微的和風自遠山吹來。
和風是沒有力量的。
但你卻無法否認,它能讓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他說:“公子錯了,死亡永遠帶不來慰藉。”
高山流水
人已散。
風吹動地上的一張紙,好像誰還在歎息。
冰姨走進來。那張紙正好吹到她的腳邊,她撿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