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呼吸19(2 / 3)

發出了一聲尖叫後,蕭之傑呆坐在床上,嘴唇蠕動了良久,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清晨,蕭之傑睜開疲倦的雙眼,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才看到青色的胡茬密密麻麻遍布了整個腮幫。他用剃須刀刮著胡子,刀鋒的冰冷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又想起了父親的死,不禁陷入沉思。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已經跟不上事態發生的節奏。

過了很久,他才從思緒裏拔了出來,這時他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竟是如此憔悴。胡茬依然存留在兩腮上,剃須刀上根本就沒裝刀片。

蕭之傑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後打開手機。上麵竟有二十三個未接來電,全是沈曉葉打來的。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合上了手機的翻蓋。

隨便吃了點早飯,他來到學校。校園裏已經平靜了很多,學生們不再為情人灘上的情侶之死而感到恐慌。林蔭道裏擠滿了卿卿我我的情侶,球場上也到處是發泄著多餘荷爾蒙的年輕學生們。

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學習、考試,戀愛、生活……缺少一樣都不行。

蕭之傑夾著書,剛走到醫學院的大樓,就看到沈曉葉站在大門前,幽怨地望著他。蕭之傑什麼都沒說,轉過頭,就自顧自地想校外走去。

沈曉葉大步追了過來,攔住了蕭之傑,大聲問:“你這是怎麼了?昨天打了一晚上你的電話,你為什麼不接啊?我都快擔心死了!”

蕭之傑埋下頭,不敢與沈曉葉的眼睛對視。他喏喏地說:“昨天我太累了,一定是我睡得太死,所以沒聽到……”

“那你為什麼看到我就轉身要走?難道你不想見到我?”沈曉葉帶著哭腔問道。

蕭之傑猶豫了一下,才說:“不是……我剛才沒看到你……我隻是……突然想起,我應該……”這幾句話他說得吞吞吐吐,但最後他還是強調著說,“對!我剛才是突然想起,我得去精神病醫院,我要去看一下媽媽!”

“哦……”沈曉葉鬆了一口氣,說,“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今天我也沒什麼重要的課。”

在去醫院的公共汽車上,沈曉葉甜蜜地靠在蕭之傑的肩膀上,定定地望向窗外。窗外,行道樹像列隊的衛兵一般,整齊地向後緩緩退去。蕭之傑沉默不語,沈曉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以為他還在思念醫院裏的母親。沈曉葉知道蕭之傑是個孝順的男孩,她就喜歡這樣的男孩!

沈曉葉希望一輩子都可以靠在蕭之傑的肩膀上,直到天長地久天荒地老。

可是,她隻靠在蕭之傑的肩膀上不到兩小時,就不得不直起腰身。因為,市郊的精神病醫院已經到了!這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

他們下了車,快步走進了精神病醫院的大門,在穿過寬敞的草坪的時候,看到有很多坐在輪椅上身穿條紋病員服的患者,正三五成群地曬著太陽。

走進了破舊的住院部大樓,蕭之傑與沈曉葉直接上了三樓的女病區。走進了母親的病房,蕭之傑才詫異地看到,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母親並沒有呆在裏麵。

蕭之傑趕緊走到醫生值班室,詢問母親去哪裏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心不在焉地說:“你媽媽啊……今天一大早,就有個親戚推他到草坪曬太陽去了。”

“哦?親戚?不會吧?”蕭之傑說,“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我剛剛才趕到醫院來,怎麼又會還有親戚來看望她呢?”

“誰知道?反正你媽媽也認識那個人。那人說要推你媽媽去曬太陽,你媽媽立刻就答應了。”值班醫生說道。

誰會在一大早來看望母親呢?蕭之傑也搞不清楚。從值班醫生那裏,他知道了來看望母親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打扮很是樸素,但言語卻不卑不亢。

也許,是某個連蕭之傑都不認識的遠房親戚吧。可這個親戚又是怎麼知道母親住進了精神病醫院呢?這事就隻有這麼幾個人知道啊。

蕭之傑也沒有想太多。在他的心目裏,現在母親正是需要關懷的時刻,能多一個親戚來看望她,說不定也對她的病情質量會有好處。

他與沈曉葉正想下樓去草坪尋找母親,這事隱隱聽到樓下傳來一片嘈雜聲。一個護士驚慌失措地衝進了醫生值班室,大聲地叫道:“不好了!出事了!”這個護士的臉色蒼白,似乎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事。

“什麼事?”值班醫生毫不客氣地問。他早就為這些年輕護士平時見到一點小事,就喜歡一驚二乍的誇張表演感到厭惡。上一次這個護士說大事不好,就是因為在廁所裏看到一隻死蟑螂。他不想為了廁所衛生沒打掃好,再此被護士的尖叫嚇到。

不過,今天這個護士的表情卻並不像是看到死蟑螂後發出的,倒像是親眼看到一場凶殺案,而顯得恐懼連連。

護士顫抖著聲音正想對值班醫生說句什麼,可她這時突然看到了站在值班室裏的蕭之傑與沈曉葉,臉上的驚恐突然凝固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片刻,她的全身突然顫栗了起來,指著蕭之傑與沈曉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兩隻嘴唇被牙齒緊緊咬著,幾乎滲出了血來。

“怎麼了?”蕭之傑問。

護士的身體顫抖了好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你快去大樓後的樹林吧……是你媽媽……”

一聽這話,蕭之傑的心裏,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媽媽出事了!

破舊的住院部大樓後,有一片小樹林。樹林裏栽的都是櫻花樹,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前一夜送母親來的時候,聽李漢良教授說,一到了春天,這片樹林就會綻放姹紫嫣紅的櫻花,煞是漂亮。到了那個時候,漫山遍野的櫻花,就如紅色的海洋。置身與這樣的環境,對病人的康複也會起到積極的作用。

但是蕭之傑卻毫無來由地感覺到一絲寒意。密匝匝的櫻花林莫名,莫名其妙讓他感到了陰森。很早以前,蕭之傑就聽網上的朋友說,櫻花是一種詭異的花。據說如果在櫻花樹下埋上一具屍體,那櫻花一定會開得燦爛無比。

蕭之傑拉著沈曉葉衝下了樓,繞到了大樓背後的櫻花林裏。他們看到了一群穿著病員服的患者,正三三兩兩站在樹林邊,幾個五大三粗的男護士正吆喝著讓他們離開。

蕭之傑從那些傻笑著還流淌著涎液的病員之間穿了過去。在櫻花樹叢裏,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他一愣,然後兩行淚水情不自禁奪眶而出。一刹那,他感覺天昏地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蕭之傑的母親還依然坐在輪椅上,兩眼圓睜,直勾勾地望著前方佇立著的蕭之傑,卻沒有一點精氣神。她的嘴唇微微輕啟,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永遠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在她的咽喉,有一道血淋淋的創口,鮮血正汩汩從創口裏流淌出來。如果再仔細地看一下,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道創口是被鋒利的刀具劃開的。比如匕首,又比如剃刀片。

她已經停止了呼吸,死在了這片草坪上。鮮血從頸項湧出,將帶條紋的病員服全都染成了鮮紅的顏色。鮮血漫過身體,從褲管裏流了出來,淌進了輪椅下的土地裏。輪椅幫的櫻花樹似乎比以前更加挺拔,一定是櫻花的樹根正拚命地吸吮土壤裏的血液,明年的櫻花一定會開得更加絢爛。

“我的天!怎麼會這樣?”蕭之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母親昨天還好好的,現在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母親雖然時常會犯病,但她從來不曾去招惹過什麼人,更不應該惹來殺身之禍。

蕭之傑想輪椅上的母親撲了過去,大聲叫道:“為什麼?一切都是為什麼?”

一個健壯的男護士想要阻止蕭之傑撲過去,蕭之傑大聲而又憤怒地叫道:“死的是我媽媽!快讓我過去!”

男護士緊緊拽住了蕭之傑,說:“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現在這裏是命案現場。如果你想讓你媽媽沉冤得雪,那你就不要破壞現場,說不定這裏已經留下了凶手的線索。我們已經報警,警察馬上就會趕到的。”聽了這話,蕭之傑沒有再堅持要向母親靠攏。

此時的蕭之傑不禁悲從心起,他悲傷地慟哭起來。

站在一邊的沈曉葉,也偷偷抹起眼淚。她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悲劇總是會降臨到她所愛的人身上。她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蕭之傑。

半小時後,兩輛拉著警笛的警車飛快駛進了醫院裏。“嘎”的一聲急刹聲,警車已經停在了大樓後的櫻花林前。

從警車上,走下來的是周淵易。他眉頭緊蹙,臉上布滿陰鬱。在車上,他已經從院方打來的電話核實了死者的身份。他怎麼都想不到死的竟然是蕭之傑的母親,而且顯而易見是死於謀殺。

周淵易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個老年的精神病女患者,為什麼會成為凶手的目標。也許,她也是係列連環殺人案件中,最新的一位受害者。之前的係列案件受害者,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與沈建國扯得上一點關係,可蕭之傑的母親卻與沈建國一點關係也扯不上。如果一定要扯上關係,那就是蕭之傑的父親在四年前,也許間接地死在了沈建國手裏。可如果吳畏的推測成立,那麼蕭之傑的母親與沈建國是站在了事件的對立麵,那凶手為什麼會殺了她呢?這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