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灣?”行李箱的拉鏈被撐開一道小口,一隻潔白柔軟的手從裏麵裏麵伸了出來,接著行李箱就被撐開。拉鏈發出“噝啦”的聲音,先出來的是一隻藕白的孩子的手臂,接著是頭,身體。
小小的孩子,五六歲的可愛樣子,然而半邊臉卻被燒焦,連同眼睛也被燒成一個團,剩下空洞的眼眶。她的臉上還有可愛的笑容,卻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周圍空間裏響起了尖叫聲和拍門聲,很多人奔跑的聲音,各式各樣的鞋子踩在地板上,男人、女人和小孩都一同瘋狂起來。他們慌不擇路,貧窮的富貴的、整潔的淩亂的各種各樣的衣著的人從他們麵前跑過,有些人慌不擇路向他們撞了過來,卻又從他們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小女孩哭泣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那麼小的女孩,光著一隻腳,頭發散亂下來。一邊的發髻已經散了,而另一邊則將散未散,用於裝飾的梅花發卡也歪歪斜斜地墜在上麵。她用肉肉的小手捂著眼睛,不斷地有眼淚從她的下巴上滴落。
“媽媽,你在哪裏?”她嚎啕大哭,本應可憐的情形出現在這個時候卻變得分外詭異。王耀不敢掉以輕心,但娜塔莎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雖然那個女孩和灣灣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是灣灣。
四周的情形仿佛固定在了某一瞬間。
逃跑的人群又一次跑了過去,同樣的路線、同樣的驚恐以及同樣的死亡,他們仿佛陷入了一個逃不開的迷障。
他覺得自己身在一個記憶裏的泥潭。
“你是——誰?”
王耀見過無數次的怪異生物,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那個哭泣著的小女孩慢慢走進,卻忽然長出了尖利的爪子,襲擊向了娜塔莎。
理所應當的沒有成功。
她的手被娜塔莎一把抓住,金發的女巫眼神冷淡地看向王耀:“你是怎麼想的,一點都不會恐懼我嗎?”
王耀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娜塔莎,住手吧。”一聲不易察覺的歎息,有人在角落裏輕省說道。周圍忽然寂靜了下來,依舊是荒蕪的路麵,水泥路的盡頭是黃褐色的土路,兩邊無人居住的住宅區千篇一律的灰白色。褐發的的青年背著行囊,臉上是一種分外溫和和表情,他走到小女孩的身邊,蹲了下來,掏出一塊手帕替她擦著臉。
“哭花了臉就不好了,去找你的哥哥吧。”他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抬起頭向王耀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走完這段旅程,我會回到原點。”
他們現在車邊,娜塔莎走向王耀,虛空一抓,一把匕首怪異地出現在她的手上。那匕首材質仿佛是玉,燃燒著藍色的火焰,不過女孩手掌長度稍短。
娜塔莎脫下一隻手套,把匕首包裹起來,遞給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猜測的作者手中。王耀握住手中的匕首,奇怪地看著娜塔莎:“你的意思?”
“去找那個裙角開著粉紅薔薇的金發男孩,帶他回到迷霧與幻境的森林。如果他不想在春天枯萎——”她頓了頓,意味深長般地,“讓他來找我吧,金發的女巫。”
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景物模糊,讓他有些暈眩。一個漫長又漫長的短暫的空白時間,他睜開眼睛,眼前竟是大漠荒煙。
背後是灰黃古舊的城牆,城牆上的三個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覺得熟悉,想要多看一眼,眼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別處。
大風獵獵,衣角翻飛,明豔的紅色,如同火焰燃燒一般耀眼。遠處模糊的昏暗的地平線上,他看見有誰在一片風沙中走來。
他看不清那人的麵孔,卻理所應當地認為那是一個陌生人。他走過去問了什麼,有人在唱歌,聽不清聲音。心中莫名地感到苦悶,沒有任何理由的。
眼前出現一束光,景物逐漸清晰了起來。一個毛絨絨的圓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下意識伸手去推,東西掉出視線範圍,接著他聽見“啊”一聲,更確切的應該是一聲誇張過後的慘叫。
凱撒的聲音從床底下傳來,王耀的睡意頓時醒了大半。他這才發現即使自己之前多麼想要離開,最後不過又一次回到了原點。唯一的區別是曾經躺在這裏的是費裏西安諾,而現在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