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他見到無數次這樣的景象。過去的王耀不是現在的王耀，他太知道怎麼去運用自己的優勢，這樣的王耀更像是獵豹或者毒蛇，凶狠殘忍卻迷人。他想起自己見到的他站在暗色天空之下混亂教室裏抹去血的情景，就是那樣負麵的黑暗之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深深沉迷。
是的，深深沉迷。
他相信其實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他所不知道的過去的王耀的故事幾乎幾乎要被黑夜整個填滿的時候，現在的凱撒終於看見了過去的自己。他看見過去的自己已經幾乎奄奄一息，睜開眼睛，眼裏透漏出驚喜和絕望的神情。他看到過去的王耀居然恢複了一貫溫和無害的樣子，王耀的手裏捧著一碗肉粥，跪坐在躺在地鋪上的自己的旁邊，用勺子舀起一勺，喂到他的嘴裏。
“我不會放棄你的，一定會好起來。”他自言自語一般的說，“今天的粥我用了很久才做好，應該會喜歡的？”
過去的王耀照顧過去的自己，無微不至，他在過去自己的麵前幾乎沒有任何的棱角。過去的王耀離開的時候，他就站在過去自己的身邊，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一個人為什麼能夠如此的好運？這似乎會成為永恒的主題，但是沒有。
這樣的場景，持續到過去的自己發現那個秘密為止，那是他的夢裏沒有的記憶。過去的他發現，每天所喝的那些粥，是由人心製成的。剁成了肉糜，經由那雙看似幹淨的東方人的手。被發現秘密之時的過去的王耀驚慌的抬起頭來，在他的身邊躺著一具屍體，剛剛死去的屍體。他的手上流下紅的血液，交錯纏繞的軌跡。他絕望一般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是我看到的那樣，我看見了，從一開始就看見了。”過去的他說，“你原來明明是那麼的幹淨，為什麼要讓自己沾染上汙泥，原諒我是如此的愛你。”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過去的王耀站了起來，他的臉上有著莫名迷戀的神色，“一切都是為了你，沒有我，你本應該死了，但是我不想——你知道嗎，我不想。”
“所以你，背叛了自己？”
“我不是背叛了自己，我是找到了自己。”他把匕首扔在地上，“你應該履行自己的諾言，凱撒。”
“你喜歡的那個，是現在的我，還是你記憶裏的那個過去的我。”於是和他的夢中完全相反，一個沉迷於虛幻，一個愛上了過去，他們像是擁抱在一起取暖的刺蝟，沒有距離，所以互相傷害。他們後悔，無法離開。
“給你一句話的時間，去看看夢境裏的你。”那個聲音說，“你有什麼想要告訴他的嗎？”
“有，”凱撒說，“別管他是什麼樣的，你總得學會接受，別讓他的雙手沾滿血腥。”
他所看見的白色的空間破碎了，他回歸了過去，回歸了現實的世界。空曠的教室，沒有一個人，隻有牆的正中間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不是如同別的地方的某個偉人、某個重要領導人、某個創始人那樣的畫像，那隻是一副溫文爾雅的青年畫像，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見過牆上畫像之中的青年。
他環視一周，終於發現了躺在角落裏的王耀，他走到近前，想要把王耀抱起來，但是他提前醒了過來。
“你醒了，夢中的事情，過去的我，我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我原諒你。”他低下頭，臉上有一絲愕然和疑惑，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王瑤聽見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幾乎要蹦出自己的胸膛一般。
貓從角落裏竄了出來，爬上了王耀的肩膀，親昵地去蹭他他的下巴，卻被一把提出了脖子後麵的皮，王耀捏住貓的脖子，看著他的小爪子在空中撲騰，但是卻不放手。
“我發現你了，你一直在我的身邊。”他看著毛的眼睛，貓抽動著濕漉漉的鼻子，無辜的看著他，表現出驚恐的情緒，希望麵前的人能夠把自己放掉。王耀不動聲色，他盯著毛的眼睛。
“我已經發現你了。”
“是的，你發現了，這又怎麼樣。”貓張開嘴，發出的不是可愛的咪嗚咪嗚聲，而是人聲，王耀抓住他的兩隻小爪子，把貓抱在了懷裏，替它順著毛：“你說對了，不能怎樣。”
“讓我猜一猜，如果把這幅畫毀掉會怎麼樣？”說著，他掏出牆，向著牆上的畫開了一槍，貓發出淒厲的叫聲，身上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傷口，流出血來。
王耀溫柔地看著貓，一隻胳膊緊緊地禁錮著貓，讓它無法掙紮，而另一隻手則舉著槍。牆壁距離他並不遠，輕輕鬆鬆就可以打中。
“你太大意了，我不知道你是誰。”他對懷裏的貓說，“你太放心了，就把自己這麼毫無掩飾地放在我的麵前。”
“我賭你不敢開槍，”貓說，“去打開你身後的門。”
聽到貓有恃無恐的說辭，王耀輕輕皺眉，示意凱撒去開門，門被打開的時候即使是凱撒也不由地驚呼出聲——因為被吊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妹妹王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