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棒打不散野鴛鴦(2 / 3)

“姐姐的老思想,怕死了也不會變。”

“姐姐,你不要自卑,婦女也是人,也應自尊自重,求得個性解放,為什麼老是守著男人和鍋台轉?”

“恪守婦道,自古如此。”

“姐姐,你該向姐夫學些文化,性情放溫柔些,他是個有學問的人,他的文章寫得多好。”

“妹妹,好了,不說這些,說起他來,真叫人傷心……”

“姐姐,姐夫對你怎麼啦,我去找他算帳!”

聽著這番對話,不禁使陳獨秀心頭為之一怔,對妻妹刮目相看了。於是,他放下手中的書和筆,抬頭透過房門,仔細地打量著這位小姨子的風采。高高的身材,姣好的臉蛋,明眸皓齒,一頭烏黑短發,一身新潮入時的打扮,是一個來自京城的大方、文雅、俊秀的新女性。陳獨秀見此女性,不由自主地走出房來。機靈而不落俗套的高君曼見姐夫走出房門,便笑著迎上前去,說道:“姐夫,您好!您在報上發表的頗有見地的大作,小女子多有拜讀,不過還有不少疑惑之處,不知姐夫願否賜教!”說話間,神氣活潑,還帶些天真的頑皮。

“請到書房裏談吧!”陳獨秀手一讓說。

高君曼對穿著老布對襟長褂,圍著一條圍裙,正在燒飯的姐姐高曉嵐一擠眼,笑著說:

“姐姐,失陪了。”說著,就半推半擁地把陳獨秀推入了書房。

高君曼如此開化的舉動使陳獨秀心頭一顫。她思想活躍新穎,與陳獨秀思想頗相似,具有時代女性的特征,尤其是就讀於北京女子師範,見多識廣,灑脫而文雅,特別喜愛文學,從內心敬佩姐夫陳獨秀的學識。同時,常常誇耀於同學之間,引以為傲。

兩人一見如故,談得相當投機。陳獨秀感到眼前這位女性,不正是他所鼓吹,所提倡的新女性形象嗎?於是,兩人便打開話匣子,從古談到今,從社會講到家庭,從男人講到女人,從中國談到國外,暢所欲言,時而滔滔不絕,時而開懷大笑,他們談得很多很多……當他們談到婚姻時,陳獨秀不無感慨地說:

“中國婚姻男女雙方不能作主。父母包辦,媒約之言,害得雙方苦不堪言。我有一個朋友叫蘇曼殊,愛上一女子不能作主成婚,卻由父母包辦胡亂成婚,痛苦無法,隻得出家當和尚以求得解脫,後來他索性寫了一本詩集懷念情人。”

高君曼聽了,愣愣地望著姐夫那臉上顯得有些痛苦的神情,心領神會地說:“姐夫,你和姐姐是不是也很痛苦?”

“唉,一言難盡。婚姻包辦,如同套在男女脖子上的一條繩索,你還年輕,尚未嚐到過此間的苦楚也!”陳獨秀在妻妹麵前,也不好直說他與妻子高曉嵐之間的苦果。

“我決不像姐姐那樣,做婚姻的奴隸,而要……”說著,高君曼臉羞得緋紅,低下了頭。

“好,好一個新潮女子!”陳獨秀向高君曼那羞紅、含情脈脈的少女臉龐瞅了瞅,熱情讚道。

姐夫、小姨子不禁對笑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一直談到萬家燈火,可誰也不覺得時間太長。高君曼在姐姐高曉嵐的多次催促下,才不得不起身,依依不舍地告辭。離開時,她還向陳獨秀借了幾本書,並對陳獨秀嘻笑地說:“姐夫,你放心睡覺好了,過幾天我會還你的。”

陳獨秀目送著走入夜幕中的小姨子的背影,不禁想道:“高家這個封建老窩子,居然也出了這個人物,令人不可思議。”

從此,高君曼借著各種由頭,時常和陳獨秀見麵攀談,交流思想,開展熱烈討論;或者去藏書樓閱讀進步報刊和聽陳獨秀演講。一天,君曼去藏書樓聽陳獨秀作拒俄演說,恰逢大雨,她見狹窄的藏書樓擠滿了人,雖被雨淋而不顧,鴉雀無聲地聽陳獨秀詞情慷慨的演說。這群情激憤,氣象萬千的場麵,令君曼激動不已,內心更加敬佩姐夫的學識和反帝愛國的勇氣。崇拜之情,幾乎達到五體投地的地步。

人非草木。天長日久,陳獨秀與高君曼兩人情趣相投,過從甚密,甚至幽會於公園,漫步於江邊古塔下……感情日漸滲透、相融、兩顆心相撞——超越了姐夫與小姨子的界限,步入了愛情王國。此時,風言風語四起,鬧騰得沸沸揚揚,幾近滿城風雨。高氏將府和陳氏官邸,在朝廷,在安慶地方,均是有影響的大戶人家,豈能容得這傷風敗俗、大煞風景的事……

事到1910年,姐夫陳獨秀和妻妹高君曼的自由戀愛,已發展到同居、結婚,陳家、高家一齊反對,認為這是大逆不道、叛祖離經之事。武將高登科、文官陳昔凡兩親家怒容滿麵,大發雷霆聯手要驅逐他們出家門。

養父陳昔凡認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比陳獨秀幹革命多次殃及家庭還難以容忍,是地道的敗家子,以致揚言“退繼”,以維護封建衛道士的假麵具。

嶽父高登科則認為,兩姐妹同嫁一人,為禮教所不容,大失老將體麵,痛悔當初錯擇了女婿,氣得一病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