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章士釗在《甲寅》雜誌公布此信後附按語,推崇此言,曰:
“了了數語,實足寫盡今日社會狀態……足下無意書之,故愚寧負不守秘密之罪,而妄以示吾讀者。嗚呼!使今有賈生而能哭,鄭俠而能繪,不審所作較足下為何如!”
日後,陳獨秀以“獨秀山民”之筆名在《甲寅》雜誌上所寫的《雙秤記》一文中,對寫作賣文為生,無限感歎道:
“寒士賣文為生,已為天下至苦之境。”
1914年7月,正當陳獨秀“生機斷絕”,無路可走之時,突然收到一封來自日本東京的信。妻子高君曼問道:
“誰的信?”
陳獨秀憑那熟悉、剛勁有力的筆跡,判定道:“士釗先生的信”。
他拆開信一看,喜出望外,頓掃滿臉愁容。信上寫道:
“仲甫,悉知你在上海生活艱苦,甚表同情。你我患難之交,當為你同甘共苦。我在東京辦《甲寅》雜誌,正需像你這樣的得力助手,雖然經濟不太豐,但飯還是有吃的,你如願來東京幫助鄙人辦雜誌,不勝榮幸。”
陳獨秀看完信後,十分高興地對妻子高君曼說:
“君曼,我說‘天無絕人之路’吧?現在行嚴要我去東京辦雜誌,這不又是一條生計嗎?”
妻子高君曼聽了,也露出臉上多時未見的笑容,從丈夫陳獨秀手中接過信,邊看邊說:“士釗先生也很重友情,助人為樂。”
“我同行嚴不是一般的朋友,在《國民日報》時,我們同與虱子為伴。”陳獨秀憶起往事而高興地說。
“去東京是一條生計,不過……”高君曼犯愁起來說,但又把話咽了回去。
“君曼,不過什麼,你怎麼不說了?”陳獨秀急著問妻子。
“你若是去東京,我這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兩個孩子,身無分文,那日子又怎麼過?你活了,我們不是要等著餓死嗎?”高君曼愁眉苦臉,憂心忡忡地說。
“君曼,你放心好了,我總要想辦法,把你們母子三人安排好,才能去日本,到日本即找行嚴弄些錢寄回來,總比在上海餓死好。”陳獨秀安慰妻子道。
陳獨秀心中想的辦法,那當然是要去找汪孟鄒了。隔日,一大清早,陳獨秀就來到亞東圖書館,店夥計們見了,忙親切地叫道:
“陳先生早安!”
“汪經理呢?”陳獨秀在店堂裏未見到汪孟鄒,便問道。
“昨天晚上盤帳,汪經理睡得晚。”店夥子答道。
“孟鄒,孟鄒!客人來了,你還睡懶覺,不免太失禮了。”陳獨秀笑著叫道。
“噢,仲甫來了,我這就起來。”汪孟鄒聽到陳獨秀那熟悉而親切的叫喊聲答道。
不一會兒,汪孟鄒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今日見到陳獨秀與往日不同,臉上露出絲絲笑容;從喊叫聲中,也聽得出,陳獨秀心情也比往日好,於是,汪孟鄒便問道:
“仲甫,有什麼好事,一大清早就來寒舍。”
“孟鄒,你看這封信便知道。”陳獨秀把章士釗的信遞給汪孟鄒說。
汪孟鄒看完信後,笑著說:“難怪你今日與往日不同,這樣高興。”
“也談不上什麼高興,反正是一條生路,總比在上海餓著等死好。”陳獨秀很自然地說。
“你去日本的事,同夫人君曼商量好了嗎?”汪孟鄒問道。
“商量好了。她同意我去日本,但還得靠你相助。”
“隻要我汪某辦得到的,一定全力相助。你說什麼事?”
“就是我走後,君曼母子三人的生活,暫時還要靠你幫助接濟一下,到日本我就找行嚴接濟些錢寄回來。你看如何?”
“仲甫,你放心的去好了。隻要我汪某家有吃的,決不會讓君曼母子餓著,我汪某能有今日,全得力於你仲甫。如果不是你在安徽都督府給我潑上一盆冷水,我真的謀個差事,今天不是和你落得一樣的困境嗎?你真有眼光。”說著往事,兩人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