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煙卻秀眉微蹙,王璿與馮、陳二人不太合拍,路人皆知,為何偏要提二人,有些古怪。
“今日來是有些話要說,本不想說,卻不得不說,還望柳娘子見諒。”王璿輕輕一歎,不再說呂從簡,麵色凝重,目光直視柳非煙。
柳非煙似在沉思,懵然仰麵直視王璿,道:“官人,奴家明白官人所指,難道官人真能下手?”
秋雁頗為詫異,不解地看看柳非煙,又看看王璿,不明就裏。
王璿暗讚柳非煙冰雪聰慧,卻不得不隱晦一笑,道:“娘子雖說中,卻尚有不明之處。”
柳非煙俏臉蒼白,緊張地道:“還請官人明言。”
“行簡兄已在黨項,恐怕此時得契丹主大用,一旦他坐下對朝廷不利之事,我必須殺之。”王璿說的很直接,毫無委婉。
柳非煙嬌軀微顫,顫聲道:“此是公事,官人自當處置。”
“話雖如此,一旦成行,卻不能留後患,柳娘子可知。”王邵說的很軟,卻異常冷酷。
秋雁也明白一二,俏臉頓時大變,道:“官人,怎可如此狠毒,你們官麵上的齷齪事,自己了斷就罷了。”
王璿不語,他心中亦是苦悶,罪不及後代,話雖如此,現實中卻充滿很多無奈。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殺了歐陽澈,難保歐陽澈子嗣不會報仇,要麼就不做,要麼做絕,斬草除根,曆代為政者心得。
曾經的那段曆史,數十年後,丁謂被貶斥,呂大防曾言:丁靖公荊棘三千裏,我輩亦不可免。
人是自私的,他可以容忍輕慢,政治上的鬥爭,甚至欣賞他的敵人,卻為防萬一,絕不容出現生死仇敵。
王璿沉吟半響,道:“柳娘子,時候尚早,不能下定論。”
大內瑞仙宮
已被封為德妃的劉娥,卻更加內斂,對外朝事務絕不過問,今日卻是個例外。
趙恒放下奏章,笑道:“王家五哥密奏上陳九條,有施政、有軍務,卻讓朕有些為難。”
“官家,何必煩惱,讓外朝相公們去商議。前日,那十八條奏請,兩府相公多是稱讚,連王公也破天荒地開口”。
王璿通過銀台司上陳的奏折,已經兩府會商,基本無懸念通過都堂。
趙恒搖了搖頭,道:“那些不過是旁枝末節,密奏方是要害,外朝商議,還不知要等多久,我看其中三五餘條,切中時弊,卻有可取之處。”
劉娥一怔,笑道:“妾也看了,不能不說有可取之處。不過,像軍器製造,由商賈承擔,卻有些駭人聽聞。”
“不過是軍衣,箭矢,倒不為過,如今各地招箭社,哪個不是自家製作箭矢。”趙恒不以為然一笑,卻又道:“改良稅法,卻有些不妥,降低商人賦稅,免征口賦,掙財產稅、遺產稅,豈不把曆朝定製給改了。”
劉娥莞爾一笑,道:“虧他想的出來,若增加財產稅,按照月收千一,亦是不小的數額。這還不算,遺產稅真是曠古未聞,子嗣繼承父輩產業,竟要繳納繼承產業一層稅賦,豈不是讓大戶商家造反。”
趙恒卻稍稍思量,道:“娘子可曾算過,口賦不過寥寥,遺產稅卻是巨萬,王家五哥倒是人才。”
劉娥一笑,她又豈能不知貓膩,財產稅、遺產稅說白了,就是望你口袋裏掏錢,你收入越高,財產越多,繳納銀錢越多。
但是,她心中卻隱隱感覺不妥,細細梳理王璿對經濟的建策,竟發現要對大宋的經濟政策,做大幅度的調整。
政治、軍事、經濟,幾乎是全方位的,按照王璿奏章裏的話,是對旁枝末節進行稍加改良,使官職更加合理,軍令更加暢通,稅賦更加豐厚。
回憶往昔,王璿謀劃事情,步步為營,穩妥不棄,每次斷言,屢屢應驗,簡直是妖孽。
“官家,以妾看,還是招兩府密商妥當,畢竟太駭人聽聞,一個不巧,後果不堪設想。”
趙恒慢慢頷首,道:“倒是正理,過幾日朕招宰相說說。對了,娘子,這個五哥好生可笑,竟討要機速司。”
劉娥一怔,旋即明白王璿心意,幽幽一歎,道:“官家,王璿打一場河西之戰,黨項不過是練兵而已。”
趙恒默然,半響才道:“娘子,以為如何?”
“一書生罷了,給他又有何妨。”劉娥秀眉一挑,眉宇間有幾分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