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諾無動於衷地看了一眼趙延鼎,怪異地哼哼冷笑兩聲,垂目冷冷地對趙延鼎說道:“何苦來著,我原本就不想生下你,我沒有拿你當兒子看,你也不用認我這個丟人現眼的鬼母。”
趙延鼎聞言大悲,抱著方一諾的腿搖著,流著淚央求道:“媽,我是你的兒子啊!是兒子不好,沒能早些找到你,讓你受苦了,你怎麼能說自己是鬼母呢?你是我媽,媽,你不能不認我啊。”
一邊是方一諾對兒子的無動於衷的絕情,一邊是趙延鼎對母親感天動地的孝心,雖然這對母子不能讓人對其有什麼好感,但這對母子不得不令在場的眾人感歎不已,暗自稱奇。
張陽示意手下警察將趙延鼎拉到一旁,審問方一諾道:“方一諾,韓夫人的屍骨埋在何處,請如實交代。”
頓時,大廳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方一諾,但方一諾卻半天沒有出聲,張陽原本顧及方家的麵子,現在不得不大聲催促方一諾招供。
方銘九見狀,正欲開口替方一諾說出,方一諾忙搶先一步說道:“我說,我知道她在哪兒,這世上隻有我一人知道。”
張陽暗舒了口氣,問道:“在哪裏?”
方一諾掃了眾人一眼,眾人目光和方一諾相遇,不禁打了個冷顫,都忙將目光移開,不敢再與方一諾那張驚悚的鬼臉對視。
方一諾聲音到很平靜,仿佛隻是提起一個與別人無關的問題,說道:“你們讓我再看一眼伯釗,我就告訴你們,否則我就死在這兒,你們別想找到曹素。”
方一諾的話剛一落音,韓家和曹家的後人們又驚又怒,玉驕母親恨不能上前和方一諾拚命,被香婉母子攔住,伏在椅上哭著。
玉驕的堂舅韓問祥義憤填膺,指著方一諾說道:“惡婦,你為了一己私情,你害死我伯父、伯母,你逍遙法外四十餘年,如今你罪行暴露,你竟敢還癡心妄想,還想見我伯父遺骸,我問你,你有何麵目見我伯父?”
方一諾哂笑,半譏諷道:“你這個書呆子連罵人都不會,好意思來為伯釗出頭。我沒麵目見伯釗也日日夜夜見了幾十年了,我再見一麵又能怎樣?此時不見,難道還指望你將我和伯釗合葬嗎?”
曹素的娘家侄兒,也就是曹蕤和曹顯的叔叔曹鄴章克製著情緒,質問張陽道:“張隊長,你這麼審案可不行,趙方氏再怎麼年老,她也是背負三條人命的殺人犯,若加上細姑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四條人命,你怎麼能讓她如此猖狂。”
雖然是在方家的大廳上,但畢竟是在審案,張陽對韓問祥和曹鄴章的行為有些不滿,反問曹鄴章道:“敢問曹叔父,難道要我給趙方氏動刑嗎?你看她那樣子,是經得起一板子,還是經得起一鞭子?”
說完,張陽轉身和岑沐曉及曹顯耳語了幾句,接著,張陽命令屬下將韓伯釗的遺骸抬進來,眾人又都驚駭得瞠目結舌,這可是方家大廳啊,審審案子倒也罷了,還真把一副白骨抬進來了。
當韓伯釗的遺骸被放進廳中時,有人害怕往後縮,有人好奇往前湊,玉驕母親伏地大哭,曹家、童家及韓家眾人也都趕忙給韓伯釗遺骸跪下,方家的大廳立時成了靈堂。
見此情景,方家人個個驚恐得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張陽、梓湛、岑沐曉等忙說辦案要緊,勸扶起韓伯釗和曹素的後人們。
張陽對一旁神情木然的方一諾問道:“好了,你可以說了吧。”
方一諾走到韓伯釗遺骸前,慢慢蹲下傴僂的身子,伸出手準備掀開蓋在屍骨上的白綢布,方家的女眷及丫鬟、仆婦們嚇得幾欲奪路而逃,張陽等人臉色也變了,張陽還未及開口製止,方銘九就已喝止了方一諾的舉動。
方一諾將手中還未掀開的綢布放下,苦笑一下,輕輕撫摸著蓋著白綢布的屍骨,說道:“伯釗啊!這輩子對不起了,來生再還吧。”
說完,直起身對方銘九說道:“哥哥,我連累你了,我死亦不能抵罪,更不敢奢望能和伯釗埋在一起,可是能死在一處也心滿意足了。”
方一諾話未落音,方銘九早已淚流滿麵,果然,方一諾從袖裏抽出一把匕首,頂在自己的喉部。
眾人都吃了一驚,趙延鼎忙跪走到方一諾跟前,流淚哀求道:“媽,快放下,有兒子在,誰也不能把你怎樣,你相信兒子一回吧!媽,跟我回家吧,讓兒子盡一點孝心,好好侍奉你。”
方一諾眼裏閃動著濁淚,很快又恢複了冷酷,冷冷說道:“我從未拿你當兒子,你還認我幹什麼?我拋棄你時你才多大,你記得我多少嗎?何必這麼假惺惺,我可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