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16案件 (3 / 3)

魯大治急忙說:“我的意見是不必這麼複雜,抓起來一審,是驢是馬一下子就清楚了。再者,傅誌那兒還有一個現場遺留的血痕,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做DNA檢驗。無非是送檢一次,花幾個旅差費而已。”

魯大治這話不無道理,立刻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會議漸趨活躍,一部分人吵著說:“隊長說得有理,抓人就是!”

其實,大治有大治的心理。案件發生在青雲,破案是他的職責所在。而且,在他的心目中李原海是罪犯幾乎是鐵板釘釘,已經沒跑的案件為什麼還要市局來人?外表魯莽的魯大治並不想讓他人來插一手。

刑警們也是一樣,誰不想破案?這案子如果是由他們青雲區公安刑警全力偵破的,每個人的臉上該多有光彩?因此,更多的人支持魯大治。場上一片嘩然,看來魯大治的提議已經占據了上風。

傅誌看了沙雪楓一眼,然後說道:“魯大隊的說法非常有道理,完全可以用DNA來認定罪犯,這也是最簡單最實用的一招。可是,不要忘了那個翡翠如意可是國寶。我們有責任通過這次工作將這一文物回歸國家。如果因為我們偵破工作的疏忽而遺失,我們可是千古罪人。”

傅誌這一番話如在大家的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場上立刻鴉雀無聲。

還是魯大治,他開口說道:“你多慮了吧?隻要是抓住李原海,隻要是確定他為疑犯。一個翡翠如意我們還不有的是辦法,讓他交代就是。同時,我們也可以搜查,還可以使用警犬。總之,案件要破了,那件事算個什麼?”

這話讓傅誌無言,他看了一眼向飛,似乎想在他那兒獲得支持。

果然,向飛說道:“還是慎重點好,那個李大傻挺犯渾的。他要是硬不交代,我們又搜查不到,難免就要夾生飯呐!”

這話誰都聽得出來,向飛是支持傅誌的。

會議開成了兩種意見,大家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沙雪楓。

沙雪楓兩鬢斑白,他幹了一輩子公安,從基層民警到局長,一生的精力和心血全部留給公安了。他的做人處事如他的身板一樣正直、偉岸,從來不搞歪門邪道。正因為此,一正壓百邪,雖然他已經是年過半百,逼近退休時刻,幹警們卻一如既往地尊敬他。他說的話,在青雲區公安局裏向來是一言九鼎。他掃了大家一眼說道:“很好,省廳也有指示,一定要人贓俱獲。因此,在偵察的手段上,我們要多研究一下,不能太簡單。傅誌提出的以錢引貨倒是可以考慮的一個辦法,如果不成,我們再直接傳訊不遲。”

真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沙雪楓一表態,其他的人全部鴉雀無聲。

三天後,一個神秘人物出現在青雲區。這個人四十多歲,西式白色條紋褲,黑白相間的鱷魚皮鞋,一件夢特嬌T恤。風度翩翩,令人側目。

這人並不是來自市局,經上級研究,他是來自省廳的偵察員丁昊。

4

青雲區並不是連大市的繁華鬧市區,但它依山傍海卻是連大市最好的旅遊景點。每天,許多旅行團光顧這裏,給這裏帶來的不僅是繁榮也是無盡的財源。許進是一個旅行社的導遊,他口齒伶俐,語言詼諧,非常容易得到遊客的信任和好感。同時,他又是個地理通。青雲這塊地麵上,哪裏有買什麼的?哪裏有收什麼的?哪個地方是個地下賭場?他都一清二楚。

也許,這是作為導遊的必修課。為什麼?因為有些導遊必須有他的第二職業,這職業是什麼呢?那就是經紀人。這是一個現代詞彙,也有管他叫作掮客的。中國的語言就是豐富,掮客實際上就是掌握一部分資源和信息,憑借交換這些資源和信息來賺錢。比如,他帶隊的一個旅行團,實際上就是他的資源。為什麼?因為這些外地人對連大市是人生地不熟,而旅遊本身就是財富爆炸之後的一種消遣,也就是說,旅遊者都是有錢人。他們到了一個地方,買點紀念品,購點當地特產都是正常的消費。這種消費群體就成了導遊的資源,因為,他將這些消費群體導向哪兒,哪兒就會受益。於是,當地的許多商家都會拉攏導遊,讓他將手中的遊客往他那兒導。當然,這拉攏是要付費的,於是,我們的小許腰包就會暗暗地鼓起來。

同時,這些當地的商家也是許進的資源和信息。想一想,商品總是有好有壞,價格也是有貴有賤。這些具體情況外地人哪裏知道?於是,這些遊客要想買到好貨、便宜貨必須要找他。甚至是一些市麵上不太流通的,那就更得找他。現在是商品社會,這用人沒有白用的。許進左右逢源,一個小小的導遊讓他幹得是有聲有色。

這不,一個大城市來的旅行團中就有一個衣衫整潔,相貌出眾的中年人暗暗地和他說:“小兄弟,能不能找個舊貨市場?我想搞一點古董。”

巴士搖搖晃晃,車上的人東張西望。小許耳邊聽到這個聲音他就知道:生意來了!

其實,接手這一群人,一開始小許在心中就過了一遍篩子。對這個相貌堂堂、衣衫出眾的中年男子,許進有意多給了一些熱情。沒想到,立刻就有了回報。他斜眼瞥去,那人拿出一盒中華煙,抽出一顆已經向他遞來。

“大哥,晚間賓館聊,好嗎?”小許像多年的朋友一樣,壓低了聲音對那個中年人說。

旅行團下榻的是銀華賓館,一個在連大市非常普通的賓館。晚飯後,小許走進了中年人的333號房間。

小許先是放眼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地板上放著一個打開的旅行皮箱,裏麵有紙幣,銀圓還有一些亂糟糟的東西。久曆江湖的許進一眼就發現,那裏麵如百寶囊似的東西,應該是他收購的物品。許進相信了,他相信麵前的這位是個收藏者,也有人叫其為收藏家。但許進認為他不是“家”,為什麼呢?因為,小許從他的熱情和欲望上就發現了他僅是一個以收藏為名的商人。收藏家是淡定的,很多古董他們是不上眼的,可收可不收。而商人不同,隻要發現物品的利潤他就會如蒼蠅逐臭一樣,立刻撲上前來。

看到小許走進來,那個中年人很高興。他從皮箱裏掏出一罐茶,很熱情地說:“許導夠辛苦的,來點龍井,休息一下。”

小許不但好煙也好酒好茶,不管是什麼樣的酒,他隻要一品就知道是60度還是50度,是茅台還是古井貢。而茶葉他一品就知道是毛尖還是鐵觀音,還有這著名的西湖龍井!因此,他端起中年人衝好的茶,輕輕一呷就連聲喊道:“好茶、好茶!”

中年人微微一笑說道:“本人姓丁,單名一個昊。到你們連大市也算初來乍到,做一點小生意還得兄弟關照。雖然我們萍水相逢,但幾天下來,和兄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我也看出兄弟在這地麵上忒熟,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兄弟沒有說不上話的。因此,哥哥也就鬥膽請兄弟幫忙了。”

小許進眼珠一轉,豎起大拇指得意地說道:“哥哥太有才了,你能夠看出這一點,證明哥哥也是一個老江湖。不是兄弟說話大,在這連大市尤其是這青雲區,沒有比我許進更熟的。有人叫我地頭精,想要找個什麼解悶的,玩個什麼刺激的,我都能辦!”

許進蹺起二郎腿,說到得意處,腳丫子踢掉拖鞋,腳底板向著丁昊一陣搖晃。

丁昊銜命而來,自然是有所選擇,沙雪楓的介紹,導遊小許是他的第一目標。看到小許如此,他的心中暗暗高興。

“兄弟,你放心,朋友是朋友,生意歸生意。隻要兄弟為哥哥找到好貨,我一定按勞付酬。”丁昊提前聲明。他心中明白,別看小許嘴上說得很好。無利不起早!他也沒必要為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人做什麼貢獻。

“大哥開事,我就希望和大哥這樣一點就透的人打交道。有什麼事我給跑跑腿,成了給小弟一杯茶錢,不成就算我們交往一場。改日我到貴地再去打擾,下次你來也就不必找什麼旅行社,兄弟直接服務。”

“哈哈!”兩個人同時爆發了笑聲。

二人談得投機,丁昊給了他一張廣告。那是用鉛印的宣傳單,上麵有圖片,主要是錢幣。其中還有硬幣,一元、兩元乃至五元拾元百元版的。全部是目前市麵上不流通的,而且有年限限製,要求有72版的76版的,還有什麼80版的等,反正是不好找的那種。關於這些事,別看小許精明,他一時半會兒還真弄不懂。他揣到懷裏,如獲至寶,心中忖道:“家中還有幾張,回家先對一對,對上了先發筆小財再說。”

臨走之前,許進放眼打量一下丁昊的房間。可以看出丁昊是單人外出,小許笑嘻嘻地說:“大哥,出門在外不寂寞嗎?隻要大哥言語一聲,我立刻給大哥安排一個。”

丁昊笑了,長年在外執行特殊任務,這樣的事兒丁昊見怪不怪。於是,他很客氣地說道:“不行,嫂子和我是青梅竹馬。雖然單身在外我也不能亂來,謝謝老弟,改日事成我請兄弟吃飯。”

“哈哈!”二人又是一陣大笑。

也許,在這笑聲中二人成了朋友。

小許果然有能量,他不但找來一堆自己的錢幣,而且通過他的暗線,一個有人高價拿古董的消息立刻在地下風一樣流傳。別小視,這種廣告同樣有流傳速度極快之勢。很快很多人拿著錢幣來找小許,可惜的是,錢幣是真不好對。包括小許本人的,一張也沒對上。盡管錢幣版麵差不多,可出版的年代不同。

丁昊拍著他的肩說:“別急,好飯不怕晚。你再多找一找,不一定僅限於錢幣,凡是古董我都要,你提的價格我也會優先考慮。”

這讓小許沮喪的臉稍微晴朗,他附耳向丁昊說道:“有一個綠色的大如意,你要是能給上高價,保準能賣。”

“什麼?”丁昊的心中一動,難道真的來了?

其實,丁昊來到這裏也是多方動員,在魯大治的幫助下發動了數條線索。沒想到,許進這塊首先來了消息。這讓他很是激動,可是多年的刑警生涯,他還必須像演員一樣控製心中的情感。他必須如演員一樣進入一種角色,一種收購古董的地下商人的角色。他抑製住心底的狂喜,遞給小許一棵煙後說道:“要是古董,我肯定給你高價。就憑咱們哥們這幾天這一見如故的感覺,哥哥一定會讓你滿意。但,要是東西不好,哥哥也得賺錢吃飯,隻能是不好意思了。”

當天晚上,丁昊請小許進喝了一瓶“藍色經典”。

這讓小許非常興奮,一再地誇獎丁昊:“丁哥,講究!放心,我就是不要什麼提成,我也給你找來。”

也算是“無巧不成書”,小許進與李原海真就有點聯係,而且,聯係得很頻繁。

李原海的出租車另有車主,他隻不過是一個包車的。有時是白班,有時是晚班。小許進用過他幾趟車,跑個景點什麼的。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建立了聯係,無非是遊客有點什麼緊急的事,找他的車方便一點。適當的,李原海也給他一點小賄賂,兩個人也算得上是合作吧!

這一次,許進電話打過,李原海立刻趕到。別說,這李原海長得身高體大,相貌凶惡。一雙肩膀,一副腰身都像門板般寬大而強壯。漆黑的臉膛,銅鈴般的眼睛加上一副大嘴叉。要說是他能殺人,真的有人信。

一輛捷達牌的出租車在他的手裏像別人手裏的QQ,方向盤捏在手中像個玩具。他從這個玩具裏鑽出來,李原海立馬迎上前去。

李原海約他的地方是一處公園,夜色濃重,公園裏的燈火在濃蔭中閃爍。盡管是時間尚早,濃密的樹蔭仍然使這裏與他人產生隔絕之感。因此,在這裏漫步的更多的是戀人。小許進和李原海也像是一對戀人,見麵後,小許進就將李原海拉入樹蔭之中。

也別說,小許進身材矮小,讓李大傻一比倒真像個女孩。

小許進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他仰起頭來說道:“大哥,要發財了。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我可是沒少出力。剛才我還花了一千多元請人家老客在‘凱倫’喝了一瓶五糧液,人家答應專收我的貨,你趕緊的吧!”

小許進盡管身材趕不上李原海,可心眼隻多不少。丁昊請的他,到這裏他變成了他請丁昊,一瓶“藍色經典”江蘇洋河他變成了五糧液。地點也變成了聞名連大市的凱倫賓館。當然,其目的是想“壟斷”這次交易,以便從中取得最大的利潤。

李大傻不曉其中微妙,他低頭向許進開口說道:“我可是找人看過,那是一個晚清出自宮廷大內的寶貝。錢少了我可是不賣!”

這話說得讓小許進大吃一驚,他相信李原海,他知道他不會撒謊。可東西如此之好,許進可是萬萬沒想到。他伸手拉住李原海的袖子,更近一步貼近他壓低聲音說道:“你懂不懂?文物屬於國家。再者,這樣的東西你賣給誰?誰敢買?誰又能買?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你是沒看到這個人是真正的大老板,古董的行家。打開他的皮箱,裏麵全是錢。不是為了朋友,我還花錢請他?憑什麼?你要是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我可是不管了。”

小許進早把這個李原海吃透了,他知道李原海是個賭鬼,賭術還不怎麼樣,輸時居多。家中的老婆擺個地攤,孩子還上學,日子過得緊緊巴巴。能有機會弄他個幾萬,李原海那就是嗜血的蚊子。

果然,說完這話他掉頭做出欲走的樣子。李原海反過來拽住了他的手,連聲說:“你看你說的,咱們哥們多少年了?我怎麼能給你掉鏈子?無非我想多弄兩個,咱們哥們都有個酒錢。”

這個李原海,別看是腰中經常囊空如洗,可他是吃喝嫖賭樣樣來。喝起酒來一斤多,玩起女人整夜不歸宿。小許進知道他的毛病,也知道他的窘境,如此這般說無非是想將那個東西弄到自己的手中。這也叫“知己知彼”吧!

“好了,既然你這樣說,這忙我必幫。你將東西拿來,人家也怕出事,不想見更多的人,一切事就由我來辦。”

小許進的意思很清楚,那意思是讓李原海將東西交給他,由他來賣給丁昊。這當然是他想侵吞更大的利益了,財帛動人心嗎!在可能產生的巨大利益麵前,什麼哥們?都是好聽的鬼話。

李原海猶豫了,這個樣子,賣了多少錢他哪兒知道?麵前的小許進又是個猴精。

許進像看到他的心裏說道:“你就出個價,我保證不讓你吃虧,讓你達到目的不就完了嗎?有錢賺,又沒有風險,你何樂而不為呢?”

一番話終於說動了李原海,他想了半天說道:“我要十萬,你能賣出去,多餘的全歸你。要是賣不出這個價,你給我拿回來。”

許進心中暗樂,他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就按大哥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