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翡翠如意 (2 / 3)

宮來喜聽得很清楚,他上前拽住楊青歌說:“還等什麼?兒子肯定是遇到難題了,我和你去。”

二人開車來到慶雲街,沒想到的是,魯軍嘴角帶血,臉上有青腫。楊青歌的眼淚刹那間流出,她抱住魯軍問道:“兒子,怎麼了?”

魯軍好像是不以為然,他冷冷地推開楊青歌,冷冷地問道:“帶錢來了嗎?趕緊的!”宮來喜的反應比楊青歌快得多,他迅速從衣袋裏拿出他的錢夾,為魯軍付款。魯軍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宮來喜。等發現他已經付款,魯軍轉身就走。楊青歌連喊帶叫,魯軍是理也不理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楊青歌失魂落魄,整個人癱軟了一樣。宮來喜架著她,二人上了車。

“青歌、不必如此,孩子有孩子的路,你有你的路。誰也沒有權力阻止你去尋求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苦短,不必委屈自己。”宮來喜的聲音很有磁性,像一隻震動的手,輕輕地撫摸楊青歌似乎受傷的心靈。

楊青歌的確很受傷,而且,這傷絕不是一次。可這能怪誰呢?魯大治開始還好,許多家務都能擔得起來。後來,當了刑警又當了什麼隊長。一天像個遊魂,經常來無影、去無蹤。常常是安排好了晚間去接魯軍放學,可突然之間就會有一個電話打到她們團裏,告訴她特殊情況去不了。一次兩次倒也罷了,長此以往楊青歌豈能有那種耐性?兩個人較起勁來,受害者當然就是魯軍,他就成了脫韁的野馬。

後來,雖然是楊一平出頭解決了夫妻的這一矛盾,魯軍住進了姥爺家。楊青歌開始沒覺得怎麼樣,時間一長,她卻感覺出了不對勁。那就是魯軍與她越來越遠,甚至看著她的眼睛裏都出現了陌生感,這使為人之母的楊青歌心頭難免滴血。可是,她沒有去想應該如何改善這種關係?如何去調整與魯軍的母子感情?反而,她將這筆賬沒來由地記到了魯大治的頭上。

也許,這就是女人!

回到家中,沮喪的楊青歌甩掉她的高跟鞋,大聲說:“喝酒!”

兩個人以冰箱裏找出兩袋榨菜,打著煤氣,在灶上炒了幾個雞蛋,竟然推杯換盞起來。

酒無好酒,宴無好宴,最為讓人著惱的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魯大治和楊青歌感情上出現裂痕後,他就拿辦公室當宿舍從不回家。也是合當有事,今天晚上他偏偏就“一反常態”,半夜三更走進了家門。

魯大治不是聖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警察,麵對此情此景他難免激動。可這一激動就難免壞事,特別是一記耳光徹底涼了楊青歌原本就溫度不高的心。

張嫂走了之後,二人無話。魯大治找了兩件衣服在黎明時刻出了家門。他沒有安慰楊青歌,楊青歌也沒理他。

可是,天亮之後,楊青歌做出了反應。她直接找到局裏,找到了當時任副局長的沙雪楓。這樣的事情,沙雪楓哪裏敢隱瞞?一個警察使用槍支威脅他人,已經構成了違紀。沒有辦法,魯大治在一個黨內嚴重警告上簽了字。而且,沙雪楓代表組織宣布:從那時起,除了出現場,辦案件,業餘時間,取消魯大治配槍的資格。

直到現在,魯大治每到節假日,周末休息,他的槍套都是空的。

更為要命的是,楊青歌寫了一個離婚協議讓他簽字。雖然魯大治拒絕了,可是,兩個人不說是恩斷義絕,婚姻已經是淡如白開水了。他們分所而居,魯大治就在他的辦公室。夫妻之間的冷戰一打就是數年,兒子魯軍已經長大成人,他們之間還是沒有一個終結。也許,楊青歌那邊有了什麼新的變化,她今天邀請魯大治大概不是最後通牒,也是兵臨城下的又一次進攻。

魯大治帶著這樣的猜測走進了鏡花園。

這是一座茶樓,是茶樓就很靜。一進門竟然是一道長長的樓梯,那樓梯直通二樓。他正想上樓,左邊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先生,你好!”

原來,左側有一個吧台,裏麵有一個小女孩。此刻,她從吧台後站出,非常有禮貌地向他致意。

“你好,請問,有一個姓楊的女人,她在嗎?”

女孩一揮手,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飄來:“請,她在焚香閣等你。”

焚香閣?分香閣!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吉祥。上得二樓,焚香閣無非是一個小小的雅間。沙發環繞中雖然沒見煙霧繚繞,可燈光昏暗,一個愁眉緊鎖的“怨婦”坐在燈下,也讓人心情難以愉快,尤其是楊青歌之於魯大治。

看到魯大治走進,楊青歌一隻手舉著酒杯樣的茶盞,輕輕地呷著茶,麵無表情地眼皮一翻算做了招呼。她的麵前是一個長方形的茶盤,她所舉著的小小茶杯上麵放有六個,此刻,全部倒滿了茶水。還算不錯,楊青歌向他點點頭,那意思是“請喝茶!”

歲月無情,二人結婚20多年。從朝思暮想到置之腦後,原來也就是一瞬間的起伏。楊青歌雖然常年在美容院中出沒,可是,眼角那濃濃的魚尾紋仍然如蛛網一樣爬遍了鬢角。反過來,半百之年的魯大治倒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也許,這是屬於男人的一種優勢。楊青歌偏偏不服這個勁兒,她就是要挑戰這個優勢。

“魯大治,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我之間已經如此,這個婚姻還有拖下去的必要嗎?你這樣做是慢性殺人,知道嗎?”

楊青歌就是楊青歌,說起話來一針見血,絕對有力量。

魯大治心中一抖!說來也怪,魯大治也是一個血性男兒。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尤其是警察服一穿,六·四式一拿,他會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感覺。可他在楊青歌麵前卻往往是有氣伸不直,有話說不出。特別是相比於楊青歌犀利如刀的語言,魯大治的嘴就相形見絀了。

“青歌,不是我拖,我也沒有慢性殺人的意思。我還是覺得魯軍太小,他還沒有結婚。等他結了婚我們再談不好嗎?你想一想,對這個孩子我們是不是得多一些關愛,尤其是一個母親?”

魯大治說的也是心裏話,他對楊青歌也沒有多少幻想。可魯軍正是當立之年,高中畢業,雖然沒考上大學。但他曾經跟別人打過工,學過車。最近又張羅做生意,隨之而來的就是找對象,成家立業了。這個時刻,魯大治不想給孩子的傷口上再撒鹽。

楊青歌眼睛泛紅,她搶白魯大治:“還提你的破兒子,估計快成二流子了。常話說,子不教、父子過。你常年像個遊魂,兒子的教育你管什麼了?今天你人模狗樣地和我談這個,你有這個資格嗎?”

楊青歌的話像一把鈍刀,反複地在魯大治的心頭上切。別看魯大治五尺高的男子漢,是個在犯罪分子麵前眼睛都不眨的鐵血刑警,可他的心也是血肉而成,這鈍刀的切割讓他疼痛難忍。

“啪!”的一聲,魯大治一掌拍上了茶幾,上麵酒盅似的小茶杯東倒西歪。茶水橫流,好在是流進了帶孔的茶幾之中。

“楊青歌,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一個女人整天唱歌跳舞,酒店飯堂,你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了嗎?今天你指責我,你看不到我是工作嗎?一個女人能不能理解丈夫一點?”惱怒的魯大治手指楊青歌,眼睛像噴火一樣。

楊青歌看他如此,話鋒一轉,從手臂挎的一個坤兜裏拿出一份打印的文件。她壓低聲音說道:“好、好,我不和你吵。你把這個簽下字咱們今天就結束。”

魯大治定睛看去,原來,這是另外一種協議,內容是:鑒於魯軍沒有結婚,楊青歌與魯大治的婚姻保持現狀,二人互不幹涉。魯軍結婚後,二人馬上辦理離婚事宜。

如此協議,魯大治沉思一番。楊青歌的聲音傳來:“還猶豫什麼?這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寫的!”

魯大治接過楊青歌遞給他的筆,拿在手裏,那支筆仿佛千鈞之重。

3

夜無邊無際,像水一樣漫開來,將所有的人全部被淹沒其中。

勞動公園,一座漂亮雅致的人工園林。濃密的林蔭,靜悄悄的湖泊,典雅的雕塑和涼亭都籠罩在夜色中。傅誌選擇了一棵柳樹的後麵,他收縮著身體,睜大他的眼睛,努力讓自己適應這黯淡的光線。漸漸的,他感受到了模模糊糊的景物以及景物中間出現的空隙。那是公園的大道與特意留下的一塊塊空地,讓人們行走和駐足遊玩以及鍛煉的地方。

他前麵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不是供人們遊玩的,那是一個市場,地下的半公開的一個市場。每周六這兒就會有一個自發的舊貨交易市場,主要是紙幣和部分古玩。

小許進將交貨地點選在這個地段到也順乎自然,而李原海似乎也沒有什麼顧忌。這反而讓傅誌的心中升起一種擔心,案件畢竟是破得太容易。如此大的一個案件,疑犯竟然一點也不疑心,大乎乎地就要出手贓物。雖然,李原海外號“李大傻”,做起事情來比較簡單。但是背負血案,怎麼說,也是有心理壓力。他竟然如此輕鬆?也算得是極強的心理素質了。

晚間8點,傅誌準時集合了他的重案中隊。魯大治氣喘籲籲地從外麵趕來,真是狼狽,空肚子喝了幾杯茶。楊青歌挑選的是一個茶樓,那意思是隻管茶不管飯的,這樣的老婆不要也罷。魯大治簽上字,楊青歌臉上顯出笑容:“魯大隊,是不是得請我大吃一頓啊?”

魯大治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冷冷地說:“你願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吧!我還有事。”

艱難的談判結束了,數年的冷戰也告一段落。楊青歌伸了一下懶腰說:“好吧!那我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這茶水錢你得算了。”

沒想到,小小的一壺茶算了魯大治160元。魯大治掏空了腰包,淒涼地回到公安局,傅誌的重案中隊已經準備出發了。大治跳上車,再一次明確責任:“傅誌,今天晚上你全權指揮。”

魯大治真是沒有心情了,雖然婚姻的死亡是板上釘釘,可他的心中不知為什麼仍然十分難受。看他情緒不對,傅誌也沒多說,反正是一個守候待敵,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蹲坑”,對於刑警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飯。重案中隊裏都是多年的刑警,這樣的場麵大都經過多次,指揮不指揮的沒有多大壓力。進入現場,傅誌將他們安排在各個地點,自己找了個地方蹲了下來。

為了防止變故,傅誌特地找了一台地方牌照的車輛停在公園以外。他拿了一個手持台,和所有人員定下了聯絡信號。一旦情況有變,他們可以隨時方便地轉移地點。這麼重要的一件東西,小許進是個鬼精靈,臨時換個交貨地點什麼的,也是正常現象,刑警應該有應變的能力。

恰巧這一天沒有星鬥,天空陰得如鍋底般。好在,這是勞動公園,建設者在這裏安排了不少的燈火。有的在草叢中,有的在路邊的鐵製燈杆上。這些燈火不太亮,又很稀落,像樹叢中飄忽的鬼火。

傅誌看了一眼,大家隱藏得都不錯,風兒吹來蕩起垂柳看不到一絲人跡。他拽下一根草棍咬在嘴裏,一股苦澀和草的腥味進入口腔。好在是夏天,待在草叢中除了寂寞也沒什麼,比在屋子裏涼快多了。抓個把人,也談不到緊張,他們的方位保持得很好,絕對的一個口袋。別說一個小許進,就是三個、兩個,他也跑不出這個包圍圈。

現在,唯一的擔心就是魚兒不上鉤。所有的手機全部變成震動,他相信如果情況有變,丁昊會給他發短信的。他相信這個來自省廳的偵察員,看他矯健的體態,傅誌就知道是個練家子。再看他機警閃亮的瞳仁,傅誌相信他絕不會失手。想到這兒,他的信心來了。一種就要破案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高興起來,聚精會神地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再說小許進,他聽到李原海給他的報價,他心中暗暗核計:機會來了。

機靈的小許進告別李原海重新找到丁昊,他歎息一聲說道:“大哥,東西是有了,可價格太高,你有能力拿嗎?”

丁昊看了一眼許進,他笑了。

“兄弟,你是懷疑大哥的能力?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

丁昊似乎看透了許進的內心,這讓他心中暗暗發虛,可是他仍然咬緊牙關大膽地說道:“東西我看了,絕對的精品。但對方開價就是一百萬,不容還價。如果大哥有這筆款,有小弟的麵子,東西就是大哥的了。”

麵對頃刻間的暴富,許進是豁出來了,他絕對不想後退。畢竟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過了這村哪有這店?因此,他迎著丁昊仿佛可以看透他內心的眼睛,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少頃,丁昊站起身來到壁櫥裏拽出一個皮箱。許進眼睛發藍,緊緊地隨著丁昊的手在動。他的呼吸都不存在了,隻有嘴呈O字形任氣流進出。

丁昊打開了那個皮箱,果然,成遝的鈔票將許進的眼珠由藍變紅。他長出一口氣高興地說道:“大哥,你果然是個藏而不露的大老板,事情我給你辦了。明天晚上10點,我們在勞動公園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許進又長了一個心眼,他覺得勞動公園是個隱蔽的環境。丁昊人生地不熟,不管他多麼精明,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那樣的環境和地點,丁昊不敢對他作弊。因此,他沒把交貨地點放到賓館而是樹木叢生的公園。

丁昊緩緩地點點頭說:“隨你!”

有了丁昊的首肯,又見到了丁昊的鈔票。許進聰明勁來了,他想方設法在一天時間裏湊齊了十萬元。然後,他找到李原海附耳說道:“大哥,也就是哥哥的事,兄弟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終於給你辦成了。”

說完話,他拍拍手中的兜。可以看出,沉甸甸的。

李原海精神立刻來了,他也沒想到事情如此簡單。十萬元,他得跑多少年車才能攢下十萬元?發財就在眼前,他也興奮異常。

“好!”一聲好,李原海拉開他的捷達車後備廂就拿出了一個綠色的大煙袋般的東西。許進比李原海要懂古玩,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寶貝,心中暗樂。他遞過手中的兜低聲說:“咱們上車!”

二人上了李原海的出租車,李原海點清了十萬元,心花怒放地說:“好、哥們!咱可是說好了。你賣多少錢我不管,你賣賠了也別找我。”

李原海也有他的心眼,生怕許進反悔。當然許進也怕李原海反悔,他嚴厲地說道:“大哥,這件事可是違法的,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萬別弄出什麼動靜來!”

許進的一再叮囑,也是怕好戲演砸。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話確實讓李原海有點害怕,畢竟是進去過的人,但當時,他還是答應許進:“放心,你夠意思,哥哥也不含糊。”

剩下的,許進就盼著天黑了。

一切都像計算好了一樣,魚兒準時遊進了網中。許進隻不過是嚇唬李原海,他自己並沒把這事情看得多麼複雜。他已經徹底認定丁昊就是一個古玩商人,他也認定自己就要發財了。90萬的利潤空間,他心胸被喜悅充溢和激蕩,他早就急不可待,豈能料到其中有詐?

於是,踏進公園,麵對丁昊,他在將那隻翡翠如意拿出之後的刹那間,空氣被板結了!

傅誌當先而出,大喝一聲:“不許動!”

緊接著飛身而出的是魯大治,伸手一探,他已經將不知所以的許進抓在手中。順勢一帶之間,他一手抓住那隻翡翠如意,一隻手已經叼住許進的手腕。他拇指按住許進的手掌關節外,輕輕的一個翻腕,小許進半個身體彎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