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罪無可恕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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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使燈光如珍珠般美麗,流光溢彩、華色四溢。

五一大道就是這珍珠裝點的華彩世界,霓虹燈在商家的門前窗口畫出道道彩虹,造型各異的路燈耀人眼目。而大道的中心,更是燈的長河。最現代、最氣魄、最豪華的汽車集中了各國的工業水平像這長河中的朵朵浪花,隨波逐流綿延不絕。

傅曉梅喜歡這車流,喜歡這沉沉夜幕下如珍珠般的燈火。它寧靜、安詳、溫馨,雖然沒有熱度卻暖洋洋地撒向你的心頭,讓人在美好的感覺中還會升起一絲甜蜜。尤其是現在,她的身邊坐著魯軍。那甜蜜就爬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纏綿不盡。

她們坐在麥凱樂一樓購物大廳的方形長椅上,頭上一盞巨大的水晶燈散出的光澤如少婦輕柔的手,沒有絲毫感覺地撫摸著大廳裏遊動的人群。她們累了,她們在這所商廈裏已經逛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傅曉梅的腕上魯軍的手上已經是鱗次櫛比行動不便了,曉梅似乎變成了個購物狂,而魯軍也似乎和這商廈結緣。二人是一頓“神”買,走到這兒曉梅喊道:“軍哥,我們歇一會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看一眼曉梅手腕上一盒挨著一盒的物品,魯軍笑了,這是幸福的揮霍。

二人坐在長椅上,魯軍適時地買來兩根雪糕。刹那間,那股甘甜,那股清涼直入五髒六腑。曉梅以最快的速度吞下雪糕,然後叫道:“軍哥,還要!”

幹脆,魯軍領傅曉梅找到一個冰激淩機。守著這台機器,魯軍說:“請!”

傅曉梅向他拋了一個興奮的眼神,對著服務生說“來!”

也別說,傅曉梅就是夠“專業”,一口氣吃了五個冰激淩。魯軍直吐舌頭,傅曉梅大呼:“過癮!”。

柳蘭已經會見了楊青歌,兩個老人下了通牒:十月一結婚。金秋十月,務必要喝他們二人的喜酒。傅誌在這方麵從來不越權,他笑嘻嘻地說:“聽你媽的,她懷胎十月,今天有這點權力是應該的。”

這話說的,雖然很輕但特別有力量,傅曉梅啞口無言,魯軍更是無話可說,事情就這樣訂了。自從關係正式確定,二人幾乎天天在一起。隻要有時間,不是曉梅約魯軍就是魯軍約曉梅。今天,他們是吃完飯各自開車來到麥凱樂超級商廈。這座坐落在五一大道中端的超級商廈,容納數以千計的顧客,吞吐著以萬元計的商品流量。燈火鏤空了它的每一寸角落,服務員的笑容如春風般吹向來賓的心中。

大理石地麵,倒映出熙來攘往的人影,電動滾梯載滿人群緩緩上下。這裏冷氣開足,炎夏退避三舍。沒事的人都想鑽進這裏,買不買貨的並不重要,消暑乘涼也是一番享受。

他們在一樓的手表專櫃,曉梅正想為魯軍挑選一塊手表,身邊一個女郎客氣地向她問候:“你好,傅小姐!”

傅曉梅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打扮入時,相貌卻不敢恭維的一位女士。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夥,看樣子二人很親近。可是,傅曉梅一時還是沒有反應出在哪兒認識這位女士。於是,她同樣客氣地回答道:“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那個女士啟齒一笑說:“傅小姐記憶力好差喲!”

啊!女士的這一啟齒,那原本就要“奪嘴而出的牙齒”立刻讓傅曉梅想起了她是一個複姓,好像叫什麼公孫雅倩的。

“我是你同學的同事,公孫雅倩。”公孫不知道傅曉梅已經記起她來,再一次地介紹道。

還是上次,李方舟為了解釋他與傅曉梅的關係,曾經拽著公孫雅倩特意到晚報去找過傅曉梅。那是他想特意給公孫雅倩看一下,說明他和傅曉梅是普通校友。可是,傅曉梅恰逢領導讓她去采訪一個新聞。她急急忙忙與公孫雅倩握了一下手,二人就匆匆而別。今天再相遇,一時間傅曉梅竟然沒有認出。這讓曉梅略感內疚,她再一次地客氣道:“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角色轉換太快,我的同學物去人非,我的記憶力就出了差錯。”

麵對公孫雅倩,不知為什麼傅曉梅簡單地幽了她一默。

沒想到,公孫雅倩不但沒計較,反而將那個男友推上前來說:“這是我們所的新同事,劉菲。”

那個小夥立刻伸出手來,原本筆直的腰板一彎說道:“本人劉菲,姓劉的劉,妄自菲薄的菲。”然後,雙手遞過一張名片,同時,他不失禮貌地向傅曉梅身後的魯軍遞過一張。

傅曉梅接過放進她的兜裏,瞥了一眼這位名為劉菲的男士。發現他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舉手投足一股香水味撲鼻而來。

“謝謝,對不起,我的名片沒有隨身帶。我叫傅曉梅,在連大晚報做事。這是我的愛人魯軍,做點小生意。”傅曉梅說道。

那男士又上前與魯軍握手,可能是聽傅曉梅說是小生意,麵容上淡淡的。

聽傅曉梅稱魯軍為愛人,公孫雅倩立刻上前挽住那位男士的胳膊。同時,向傅曉梅招手說:“有時間去看看你的同學,他很傷感。”

公孫雅倩攜著那位劉菲,轉身消失在人流中。

傅曉梅卻覺得挺有意思,李方舟傷感,傷的什麼感?無非是為虎作倀,畫虎不成,最終必然之下場。同學一場,傅曉梅豈能不知李方舟的為人?如果不是金錢的作用,李方舟豈能冒此風險?貪婪毀了他!可是,這個公孫雅倩和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傅曉梅總是感覺這個公孫雅倩今天在這兒向她打招呼有很多含義,是炫耀?還是想通過她告訴李方舟什麼?傅曉梅搖搖頭。

他身邊的魯軍垂著眼皮,自始至終什麼話也沒說。他就是這樣,不喜多言,也不喜多事。一切隨風而過,最好不留痕。

也是,這五一大道上有多少浪花?一個浪花泛起,一個浪花落下都是自然的現象,算得了什麼呢?太陽升起,青雲區乃至整個連大市不是照樣迎向明天嗎?你去計較,那就有事,可能有打不開的結。你不計較,那就沒事,生活就是一條平靜的河。

傅曉梅沒想計較,那個公孫雅倩走就走了,她說什麼權當沒聽著。二人完成全部購物計劃,大大小小的包裹,讓他們欲走不能。一頓冰激淩,傅曉梅恢複了體力,她輕舒長臂抓起一堆盒子、購物袋當先向旋轉大門走去。

魯軍豈能示弱?最主要的物品全在他這兒。他伸出胳膊,穿上長長的一串,斜著身子在人流中擠向門外。

人流中他們迎麵碰上了許進,許進便服衣褂,夾在人叢中一點也不顯眼。但他的視力不錯,一眼就看到了魯軍和傅曉梅。看到魯軍拿的東西很多,他上前一步說:“來,魯老板,我幫你一下。”

許進認識魯軍,魯軍卻對許進不太熟,他婉言謝道:“不用,大叔,我們年輕人這點不算什麼。謝謝你了!”

一聲“大叔”,許進立時止步。想當年,他比魯大治要小不少。除了叫魯隊外,他與大治也是爺們稱呼。看來,他的確老得太快,歲月給他的印痕太深。許進不能不把這一切都記在李原海身上,沒有那件事,沒有那十萬元的債務,許進豈能操勞半生?

想到這兒,他突然想急步上前,將李原海的最近消息告訴魯軍。可是,旋轉門一轉,他被隔在了門裏,那邊的魯軍已經消失在夜幕裏了。

算了,他心裏說!

轉過身來,他突然意識到魯軍的身邊那個姑娘應該是傅曉梅啊!應該是傅誌的姑娘。他想起許波,想起那天他們在一起核計的事。他拿出手機,找了一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他按下了許波的電話號碼。可是,那裏麵傳來一陣忙音。

許進意識到一切已經是箭在弦上,他收起手機長歎一口氣。然後,扶了一下眼鏡,自己向商場內走去。

魯軍和傅曉梅沒有想那麼多,他們是一對就要舉行新婚的夫婦。此刻,人生的幸福洋溢在他們心頭,他們無暇顧及。

魯軍的車大,所有購買的結婚用品全部放進奧德賽寬敞的車廂裏。然後,傅曉梅向他做了一個手勢,她率先上了自己的高爾夫。

走出停車場,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融進了車流的長河中。

曉梅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腳底上有節奏地踩著油門。這五一大道真是車的長河,什麼時間了,仍然是長流不絕。從反光鏡裏,從室內的後視鏡裏她可以看到魯軍緊緊地跟著她。一旦有路燈照過,她都能看到魯軍的神色。魯軍搖動方向盤,眼睛看著她的車尾。她向左拐,魯軍就向左,她向右拐,魯軍就向右。這感覺好極了,傅曉梅在她的人生目標中就希望她未來的男人是這個樣子。既讓著她,還要順著她。

她的心中甜蜜蜜的,方向盤也輕,油門的聲音像樂曲。情不自禁,她哼起了歌。

傅曉梅在前,魯軍在後,她們下了五一大道,左拐右拐,不久就是傅誌家的小區。

傅誌這個小區物業管理非常到位,小區內不準放車。距離小區不到一百米的位置上有一個停車場,小區的車全部停在那兒。

傅曉梅在前,緩緩駛向這個停車場。保安打開欄杆,曉梅降速拐進並按了一下喇叭。後麵的魯軍當然明白,他也拐進這個停車場。

停車場停了很多車,傅曉梅找到一個停車位,她在向裏打倒車。魯軍發現,曉梅那兒隻能停下一台車,他又往前開了幾步,找到另一個停車位。在變速箱裏掛上倒擋,眼睛盯住倒車鏡,擰動方向盤,腳下輕輕用力,車向後緩緩插進一個停車位。

魯軍車開得不錯,一隻手掐住方向盤的底部,兩隻眼睛分別觀察兩個倒車鏡。車準確地奔向他需要停靠的位置,這一過程他是目不暇接,根本沒有精力分神。可是,他仍然是感到某種不對勁,什麼不對勁呢?

魯軍以最快的動作踩下刹車,拉起手刹。一隻手推開車門,另一隻手已經在車座下麵拽起一把砍刀。

自從他接到那個午夜電話,他在自己的車座下麵就放了這把刀。魯軍的高度警覺救了他,也救了曉梅。

2

停車場有燈,可這燈很暗。人的眼睛必須有光的反射才能有視覺,但人的心靈卻有感應,它像雷達一樣會有第六感。

魯軍就來了第六感,因為,他的心思全在傅曉梅身上。

他沒想過結婚,他不想結婚,可是,他要結婚了。新娘就是傅曉梅,父親老友的女兒,自己心儀的少女。自從在長山島上第一眼發現這個執著的少女,他的心靈就輕輕一顫。沒說的,那漆黑閃亮的瞳仁裏射出的是熾熱的目光,那是少女的心靈之窗。

愛與不愛是裝不來的,他當時就知道這個少女愛上了他。這絕不是武斷,這也是他心底深處的反應。很奇怪的,這反應非常準確。

麵對這個反應,他的第一辦法是躲避,躲避她的采訪,躲避她的追蹤。可是,傅曉梅的直白與熱烈如深水炸彈一般,輕鬆粉碎了他的心理防線。

如果說他是一塊頑石,傅曉梅推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巨浪,他是動也得動,不動也得動。何況,傅曉梅本身就是一個靚麗可人的美少女,那裏的原動力是滔滔不絕。俘虜一個魯軍,一個大齡男生的結局就是必然成功。

是的,傅曉梅追上他,並且問道:“魯總,拒絕一個少女尤其是美麗少女的采訪是一個絕對的錯誤,你說是嗎?”

而且,曉梅坦誠地說:“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喜歡你。”

這些話都令魯軍寸步難行,他是一個健壯而精力充沛的男生。30多歲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段,身體發育成熟,社會經驗充足,事業已具規模。他需要愛,需要一個女人的愛。就如配件齊全的液晶電視需要有線信號一樣,無此,不能出現精美的圖像。無此,那寬大的屏幕上隻會是一片空白。

曉梅終於還是以他為題寫了一篇報道《善良永遠是人性之本》,字裏行間傾注了曉梅的情感。文章寫到:透過他湖水般清澈透明的眼睛我似乎可以看到他一塵不染的內心世界,那裏是充滿愛意的綠草地,那裏開滿芬芳的鮮花,每一株都是人性最根本的善良。因此,它香氣四溢,感染這個世界,洗滌人的靈魂。任何人站在他的身邊,都會感到心靈在淨化,情感在升騰。願意將自己化做清新的空氣,讓人們吸進肺裏,催化人們鮮活的生命。

魯軍看了這篇文章,他沒有為曉梅的“背信棄義”而生氣。反而,他心中的感覺告訴他:他是那麼想見一見這位姑娘。於是,他抓起電話要打曉梅名片上的號碼,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你好,這裏是連大市晚報,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

莫名其妙,魯軍竟然是慌張地掛上了電話。可是,沒到一分鍾,電話鈴聲響起,他再拿起話筒。那女聲已經不是那麼刻板,而是簡潔而明快:“魯大哥,一定是你!”

魯軍無奈,對著話筒發出了:“啊、啊啊!”

電話裏又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一落,機靈的曉梅說道:“魯大哥,你是不想爽約,要請我吧?”

這使魯軍迅速地找到了借口,他說:“是啊!回來這麼些天窮忙。今天有時間,不知傅小姐怎麼樣?”

“哈哈,大哥,小妹就等你的電話呢!都有點望眼欲穿了。”曉梅談笑風生,迅速地打破了魯軍的尷尬。

那天,他們就聚會在“女神”。這座連大市最美麗的酒店之一,披著珍珠般的燈火,她如真正的女神一樣歡迎了魯軍。

他永遠記得傅曉梅的裝束,寶藍色連衣裙,珍珠色高跟鞋,肩上一個款式新穎的乳白色皮包,長發撒在包帶上。雙眼含笑,腮上呈獻淡淡的紅暈。

她從一輛紅色的高爾夫車上走下,一手鎖上車門,一手揚起向站在酒店門前的魯軍做了一個手勢。

奇怪,魯軍曾經想封閉他的心靈,他也曾經發誓,今生今世他的心扉不會向任何女孩打開。可是,在這一刹那,站在“女神”門前的魯軍感到心房處的一聲巨響。他知道,那扇門已經洞開,一個女孩揚手而入。估計,他可能永遠趕不走這個可愛的女孩了。

暮色如輕紗般灑落女孩的肩頭,揚起的手腕是那樣柔軟,眸子裏射出的目光如星星般明亮。這副形象太美了,永遠地刻進了魯軍的腦海。

人為了記憶而有了照片,其實,很多記憶是不需要照片的。因為,它印在了心裏,在心底處是刻在那兒的,它比照片清晰得多。雖經歲月消磨,它永不褪色,永遠鮮活。直到現在,魯軍隻要想起傅曉梅,他就會在心底的深處翻起刻在那兒的記憶。

一步步走近,曉梅輕盈的腳步仿佛在魯軍的心頭敲響。直到一隻玉手伸來,曉梅說:“魯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