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軍心頭一熱,他抓住傅曉梅的小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很柔、也很軟,他沒有注意曉梅在用語中去了一個“大”字,剩下了魯哥。他隻是努力按住心頭的狂跳,伸手說:“傅小姐請!”
傅曉梅嫣然一笑,帶頭走入大廳。魯軍在她的後麵,眼光正好看到曉梅裸露的白皙的小腿。那裏的線條非常柔和,沒有肌肉隻有水一樣的脂肪。腳踝很小巧,那裏有個弧形的凹處。曉梅的皮鞋有點小跟,在大理石地麵上踩出了一條直線。
他們就是這樣開始的,“女神”就是他們的老地方。那裏聖潔的女神永遠保護他們,他們的相聚也幾乎成了每周一聚。友誼是美酒,喝下去就會陶醉,他們很快就醉了。這“醉”的感覺真好,有時,他們會在車上喃喃私語。有時,會開上車子來到海灘,讓柔軟的沙子埋住他們的雙腳,讓輕輕的浪花抽打他們的腿踝。他們肩並肩,手挽手,醉的感覺在他們的心頭緩緩流淌。甜蜜、幸福、愉悅,總之,人生最美好的感覺全在這裏。
事情是自然而然來的,也是自然而然發展的,他們誰也沒有刻意。但是,他們卻要結婚了。傅曉梅就要成為魯軍的新娘,成為他終生的伴侶。
奇怪,每當想到這一點,魯軍心裏就慌慌的。為什麼呢?也許,他害怕對不起她。如此一個美麗,熱烈,清純的女孩!一想到這兒,魯軍的心頭就會滾過一絲苦澀。他想再等一等,可是,楊青歌不想等,柳蘭也不想等。兩個母親,兩個媽,豈能容忍他胡思亂想?
魯軍隻能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對得起傅曉梅,一定要對得起她對他的情意,一定要對得起這人生最美好的愛情。
決心已下,他的心思就全部落在曉梅的身上。每天早上他會固定地用手機要響曉梅的手機,除了問候就是廢話。可是,曉梅喜歡他的廢話。往往是這廢話一聊起來就是半個小時,常常惹起他人的抱怨。傅誌有一次就對曉梅說:“什麼意思?你天天早晨要開電話會啊!”
“爸!”曉梅當然知道那是傅誌的玩笑。
一天電話要是找不到曉梅,魯軍就會有抓心撓肝的感覺。他怎麼能沒有曉梅?那將會使他的人生失去陽光。她就要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因此,他的心理感應已經像雷達一樣,隻要是曉梅有什麼事情,那裏時刻會有反饋。
就在魯軍停下他的奧德賽的同時,他的感應反饋回來了。這反饋是那樣不好,那樣驚心動魄。突然之間,魯軍感到毛骨悚然。他毅然決然地從車座下麵抓住那把準備好的砍刀,跳下車來。
魯軍在社會上混過,有人半夜給他打電話,他不能不警覺。這警覺是練出來的,並且成為他身上固有的基因。尤其是當他擁有千萬財產的時候,他的警覺有時會油然而生,而且,非常地準確。此刻,驗證了他的準確。
一條黑影,確切地說是一條人影。非常靈敏,動作極快的人影。沒有人能看清楚這人影從何處而來,即使是魯軍也沒看清楚。漆黑的夜晚,昏黃的燈火,參差不齊停滿了的各式車輛,都可能成為那條人影的藏身之地。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他已經出現在昏黃的燈火下,並且以極其迅速的動作撲向傅曉梅。
從感覺開始,魯軍就認為不好。從第一眼看到那條黑影時起,魯軍就認為更不好。因此,幾乎在那條黑影向傅曉梅行動的同時,他從喉嚨裏喝出了一聲:“站住!”
簡直是意外,隻見那條人影聽到喊聲情不自禁地一停。然後,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再犯停頓的錯誤,繼續向前撲向驚呆了的傅曉梅。
再說傅曉梅,哼著歌曲的傅曉梅將她的高爾夫倒進找到的空車位。然後,跳下車,在後車廂拎出剛剛購買的大包小裹。回身剛剛繞過車頭,她也感覺到眼前有個黑影一閃。沒有看清他的眉眼,可是她能感覺那條人影的兩個眸子裏射出的毒辣的光。那光透過黑暗刺人肺腑,讓人渾身發抖。
魯軍的一聲喊,如黑暗中的一道光,一聲雷,喚醒了發抖的傅曉梅。她將手中剩下的幾個盒子,揚手一扔砸向那條惡毒的黑影。並且,立即後退一步,躲進那輛高爾夫的後麵。
於是,這黑影的一停和傅曉梅的一扔一退都是在千鈞一發之間為魯軍贏得了時間。其實,這時間非常寶貴,高手過招往往是千分之一秒就會勝負立判。兩人決鬥,誰拔槍快0.01秒,誰就是勝者,而敗者就是屍體。
一切如電光石火,尤其是魯軍他不敢不快。對手襲擊的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至親的愛人。也許,正是這個概念使他的動作憑空增添了更快的速度。隻見,他也變成了一條黑影,甚至可以說是一條黑煙。手中的砍刀成了一道閃電,刀劈華山,直搗黃龍,刀鋒所向直指那條黑影的後腦。
要命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那條黑影根本來不及躲閃。這腦後襲來的攻擊是最可怕的,因為他看不到。看不到,你如何躲閃?
可是,那條黑影看來也是不同凡響。他不躲也不閃而是順勢前竄,一個前撲伏在高爾夫的前臉上,然後就勢一滾。
魯軍一刀走空,沒有任何阻力的空氣讓他的刀失望地劃了個半圓。魯軍絕對是個行家,雖然一刀走空,但那把刀用得絕對不老。因此,刀隻走了一半。也就是說劃了180度,他緊接著就將刀收回懷中。然後,他移步上前,第二刀及時出手。這一次刀是橫的,橫著砍向滾在地上一躍而起的黑影。
這一刀封住了那條黑影的路線,隻給他留下了一條路。隻見那條黑影又是一個老龍退殼,向後躍出兩米左右,再一次躲過了這一刀。
兩刀走空,魯軍不敢大意了。他力壓心頭燃起的怒火,左手舉起掩住麵門。進步、揮刀,再一次逼近那條如幽靈般的黑影。
也許,那條黑影也發現來者不善。他突然舉起手來,口中低聲喝道:“不許動!”
燈光下,魯軍可以看到那是一把手槍。這是萬萬想不到的,對方怎麼能有手槍?一時遲疑,魯軍的刀陡然停住。
失去了刀鋒的威脅,那條黑影立刻扣動扳機。立時,一條激流從那把手槍般的東西裏射出。冰涼的液體射到掩住麵門的手上,立刻發出灼熱的痛感。魯軍一聲大叫:“哎呀!”
停車場有保安,這邊異常的聲響驚動了保安。一陣腳步聲伴著喊叫,那條黑影再也不敢停留,如一陣風般轉眼消失了。
夜,卻再也不平靜了。
3
傅誌沒有回家,他的辦公室裏有一個小小的套間。公安局長會隨時遇到一些難料的情況,他留宿在局裏也是常事,因此,這個套間就是他的臨時休息室兼臥室。
這天晚上,開完黨委會他洗漱一番剛剛上床,電話鈴聲就響了。先是110指揮中心電話,報告傅誌家附近的停車場發生一起傷人案件,已經通知刑警大隊出現場。
放下這個電話,傅誌發現後院刑警大隊燈火齊明,警車先後出動。傅誌明白,狄凱他們正在行動。他點起一棵煙,麵對窗外的萬家燈火,默默地思索起來。
在他們家附近的停車場?這個位置他很熟悉。發生一起傷人案件,很有可能是停車時產生口角,導致了刑事案件的發生。案件報到這裏,應該說後果肯定很嚴重。否則,這麼晚了,派出所會保護現場等待明天。
想到這兒,他有些不放心。穿上外衣,他想上刑警大隊那邊去。
正想推門而出,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是妻子柳蘭打來,妻子帶著哭腔:“老傅,出事了。梅子和魯軍去逛商場,買了一堆東西,回來遇到了打劫的。魯軍為了救梅子,被那人噴了硫酸。”
“啊?”傅誌立刻肯定絕對不是打劫,打劫的怎麼會向他噴硫酸?但是,傅誌仍然安慰道,“別慌,柳蘭,你先說說魯軍怎麼樣了?”
“他們沒回家,直接上醫院了。梅子給我打電話說了一嘴,具體事我也不清楚。這妮子辦事是越來越沒譜。”柳蘭一陣抱怨,傅誌不想聽了。魯軍不但就要成為自己的姑爺,他還是老隊長的唯一兒子,傅誌的心提了起來。
“好了,柳蘭!你放心,我馬上去。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有我在呢!好好休息。”傅誌安慰老伴。然後,他放下電話,想了一想,換上一套便裝走出辦公室。
換上便裝的傅誌本來的想法是到醫院去,到那裏去看看受傷的魯軍,看看曉梅。年屆半百的傅誌,這是他最重要的牽掛,他現在的心情也很沉重。可是乘電梯來到樓下,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畢竟他是公安局長,發生刑事案件他的崗位應該在這兒。於是,他轉頭向後院的刑警大隊走去。
刑警大隊有一個內勤留守,是一個警校剛畢業的男生。他看到一局之長傅誌的到來,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傅局長,你好!”
傅誌揮了一下手,這個時刻他也沒什麼好心情,也沒回答什麼,意思是讓他打開隊長室的門。
小內勤急忙找到鑰匙打開狄凱的辦公室,然後,給傅誌沏了一杯茶又說道:“局長,有事叫我。”
小內勤退了出去,辦公室裏剩了他一個人。他慢慢地打量這裏的每一個角落,腦海裏湧現很多往事。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魯大治在的時候,他就經常來。當然,來的目的是彙報。後來,他成了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他開始掌管一個區的刑事案件偵察。一切似乎都在改變,包括這屋子裏的寫字台,會議桌,還有坐人的椅子也從硬木變成了軟皮。而主人也從魯大治換成他,再換成狄凱。
他掃了一眼牆上,牆上掛滿了錦旗。有被害人的,有兄弟單位的也有上級的獎勵。反正都是好聽的話,也記載著從魯大治到他再到狄凱這一段刑警隊的榮譽。
他瞥了一眼寫字台上的一個筆筒,很平常的陶瓷筆筒,巧奪天工的匠人將其做成鼎狀。三個腿短一點,鼎的本身做得長一點。看不清楚很像一個青銅器時代的酒杯,不倫不類,但確實是個筆筒。其中的一支筆,傅誌認得還是魯大治傳給他的。十幾年的時光,筆筒依舊,筆依舊。
傅誌突然間來了傷感,想一想魯大治,身為一區“探長”竟然死於非命。可是,凶手在逃,至今沒有消息。他的兒子又遇此荼毒,難道是命運作祟?
他想起一件事,傅曉梅曾經和他說過:有人給魯軍打電話說李原海在山西。
他心中稍感不解,這樣的事魯軍不和公安說,竟然告訴曉梅?說起二人相愛傅誌曾經猶豫,因為他知道年輕時的魯軍沒有什麼正當的職業,社會上有人說他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可是,自從他親眼見了魯軍,他放棄了猶豫。現在的魯軍不但事業有成,而且,穩重、練達、識禮、懂事。更主要的,傅誌看得出來,曉梅愛他,他也愛曉梅。
在柳蘭的讚成下,傅誌什麼也沒說。畢竟不能以過去的眼光看問題,人是會進步的。傅誌是個開通的人物,年屆半百,思想卻和年輕人沒有什麼區別。他相信年輕的一代肯定要超越老的一代。看魯軍不聲不響,狄凱隻要舉杯他肯定跟上。一點也不張揚,一點也不示弱。你說喝就喝,你說停就停。結果“酒仙”狄凱醉得一塌糊塗,魯軍麵不改色。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多餘的事一件也不幹。
傅誌絕對不是以酒看人,可是,他認為做人講人品,喝酒也要講個“酒品”。喝酒不張揚,做事就不會張揚。而年輕人不張揚是一個可貴的品質,尤其是他魯軍是個千萬富翁,可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來。普通的休閑褲,普通的針織T恤,帶著謙虛的笑容。聽曉梅說,他收留了一個孤兒,還做了很多慈善事業。一個年輕人也是難能可貴,傅誌也不能不讚成曉梅的觀點。
傅誌想到這兒,他非常想到現場看看。或者,到醫院去一趟,曉梅一定在那兒。但他站起身來,在室內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坐下了。畢竟,曉梅是他的女兒,魯軍將是他的女婿。這個時候,他這樣做,難免有人會認為他“槍下有私”。
他的目光落在電話上,是啊,他有點生氣。這麼長時間曉梅竟然不給他打電話!他按下了曉梅的手機號碼。
稍傾,電話裏傳來曉梅的聲音,那聲音是強按住悲泣的聲音。聽那聲音傅誌的心裏就很沉:“你是哪位?”
“曉梅,我是你爸,我在刑警大隊!”傅誌急忙解釋。
突然,電話裏傳來哭聲。那哭聲如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
“爸、爸,你上哪兒去了!”曉梅聽到是傅誌,立刻無所顧忌。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傅誌剛才的心裏還埋怨女兒不給他打電話,此刻,女兒竟然責怪起他來了。可他轉念又想到今天自己沒回家,女兒哪裏知道?她的電話已經打到家裏,埋怨女兒是不對的。
想到這兒,傅誌不但埋怨女兒的心理沒有了,反而心中有了一絲歉疚。他急忙解釋:“我在局裏沒有回家,剛才接到你媽打來的電話。怎麼樣?魯軍怎麼樣?”
傅誌一連串的問話,終於使傅曉梅停止了哭泣。
“爸,魯軍受傷了。他被硫酸燒傷了手,臉上也有。你說怎麼辦啊?”傅曉梅聽到父親的聲音,她耍起嬌來。
事情如此嚴重,傅誌的心仿佛沉到了海底。
雖然曉梅沒有講清事情的經過,但是,他敏銳的判斷力立刻認定事情很不簡單。用這種手段絕對不是搶劫,肯定是針對曉梅的。這是一種非常惡劣的手段,一般發生在失戀和情敵的身上。難道傅曉梅的私生活不檢點?
“曉梅,你要好好地照看魯軍。我們的刑警正在看現場,一會兒可能還要找你作筆錄,你要全力配合。相信我們的刑警,他們會抓獲凶手的。你也要好好回憶,在生活方麵有沒有對你不利的因素。”
話說到這裏,冰雪般聰明的傅曉梅完全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她再也沒有耍嬌,正視爸爸的話。因為,她非常地清楚,今天這件事絕對是衝她而來。
當時,要是沒有魯軍的拚命相撲。傅曉梅相信,那條黑影一定會得逞。他移動的速度太快,曉梅是躲不過的。黑暗中她能感覺到魯軍瘋了,他不知從哪兒弄的大砍刀,發瘋般地砍向那條黑影。
黑影的動作很矯健,魯軍的動作同樣敏捷。從黑暗中的人影閃動來看,魯軍絕對不落下風。他的刀收放自如,進退有據。每一招都有防有守,要不是他用手掩住麵門,今天的結局就更不可設想。可是,激射而出的硫酸還是有一滴噴濺到魯軍的眼角,太陽穴附近被燒灼起一塊血痕。他的手完了,皮膚脫落,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