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5、(1 / 2)

5、

田仁喜今天沒有去趕集,到閔家看望回來後,一家人就聚在院子裏靜默地呆坐著,一個個臉上都籠罩著濃重的愁雲。

“大!世道太亂了,這樣下去恐怕不行!”還是田仁喜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岑寂。

“你說下去!”忠老爺認可了世道太亂的說法,但聽得出兒子的話沒有說完,就接了一句,想聽聽兒子的想法。

“躲避不是辦法。”田仁喜說著頓了一下,接著像下了決心似的說道,“咱也得有槍!”

“槍?”忠老爺聽了個“槍”字,不由得一激靈,不禁吐了一個字。是啊,大槐樹田家世代忠厚,仁義傳家,耕種績織繼世,何曾想到過槍,槍是凶器啊!

“生逢亂世,先求自保。不能自保,一切都是空的。”田仁喜繼續說道,“大,我懂得您的擔憂。其實,咱買槍,是求自保。有了槍,土匪就不敢輕易上門,說不定咱的槍就永遠不需要使呢!隻是槍很貴呢!”

忠老爺聽了兒子的話,覺得有道理,再說自己向來也不是個忍讓苟安的角色,於是肯定了兒子的想法,說道:“你說得對!買吧!認定了,再貴也買,隻要能買得起!不然,不能自保,像昨兒個黑來西院那樣的慘劇就會重演。買吧!買吧!”

很快,槍買回來了。田仁喜通過中介人經過反複討價還價,最後咬緊牙巴,買了一把“撅把子盒子槍”。當晚爺兒幾個來到大場東邊河溝沿上,田仁喜掏出盒子槍,裝上子彈,舉向東方的夜空,扣動了扳機——伴隨著一團火光,“啪——”的一聲脆響劃破寂靜的夜空,震撼著整個蘆荻村。這是給匪徒們發出的信號——“不怕死的,就來吧!”接著,田仁喜雙手分別握著槍管和槍把,輕輕一撅,隻聽“嚓”的一聲,槍身折開,露出了槍膛,裝進子彈,雙手往回一扳,“嚓”的一聲,複位上膛。田仁喜把槍遞給父親,忠老爺右手握住槍把,食指搭著扳機,斜舉向上,輕輕扣動扳機,又是一團火光伴著一聲脆響。這是忠老爺第一次接觸到槍,更是第一次持槍射擊。真是世事不由人啊!

人們在戰亂的硝煙與匪患的陰霾中戰兢兢意懸懸地度著日子。度過大年,過了正月十五,一些人家又陸陸續續攜家帶口外出逃荒去了。大概整個人類的進化史和文明發展史都是與戰爭和災荒相伴前行的。戰爭歸根結底是少數人的事業,或成者成為王侯,或敗者淪為匪寇,而廣眾則或是被裹挾或是被殃及,終歸淪為受害者。於是人們學會了“跑反”,以圖逃避戰禍。盡管“跑反”這個詞彙是在日寇侵占中國時期方始流行開來,其實跑反也是伴隨著整個人類曆史進程的善良人們的避難行動。戰亂殘酷,然而或可逃避;而災荒則是天降災厄,無可逃遁的。於是隻好外出覓食,謂之“逃荒”。春天,萬物萌動,萬象更新,是一年當中最美好的季節。然而對於像野草一樣自生自滅的莊戶人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季節,他們無心欣賞品味春天的美好,卻備受“青黃不接”飲食無計的煎熬。每年青黃不接的春季,蘆荻村都有一些地少人多口糧不繼的人家外出逃荒。去年秋季,陰雨連綿兩個月,成熟的黃豆綠豆等秋糧作物多數黴爛在地裏,今年春天逃荒的人家多了起來。

鳳梧書院放了年假後,至今沒有開學。賈煥真眼看著祖上創辦的曆經三代人心血綿延近半個世紀育人無數的鳳梧書院在自己手裏閉院了,感到痛心疾首哀不可支。他已經習慣了教書育人的生涯,習慣與清純活潑的學子為伴,習慣聽聞朗誦書文的朗朗童聲,鳳梧書院成了他不可或缺的精神寄托。而今望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學堂,望著一張張死寂的桌椅,不禁潸然淚下。妻的勸慰蒼白無力;女兒的膝下承歡隻能帶來短暫的慰藉。賈煥真茫然了,麻木了,更喚醒了壓抑心底的憂患與苦悶,一下子攪和起來,五內鬱結,百感交集,難以排遣,時而一人在家悶坐,時而漫野遊逛,時而借酒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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