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百懷也發現了自家田裏麥苗的弱勢,有點兒難為情地回應道:“是弱些,看來地力不足。”
“百懷,開春沒追肥嗎?”
“大叔,俺都忙昏頭了,哪裏顧得上!”田百懷牽強地找著借口。
“百懷呀,不是大叔說你——咱莊稼人再忙能忙過種莊稼嗎?再忙也不能誤了農時!‘麥怕窩裏瘦,人怕老來貧。’你看你這麥子,要減產的!真的恁忙嗎?有難處嗎?”田大忠以為田百懷或因勞力或因畜力不足,沒能拉糞撒糞,那樣的話他能幫助一下。
“大叔,不瞞您說,全社糞都少,沒糞了。”田百懷無奈地實話實說了。
“嗐!那就不好弄了!”田大忠感到愛莫能助。這時也才記起這塊地已經屬於勝利農業生產合作社公有了。說著又下了河堰,依著朝向太陽的堰根兒坐了下來。田百懷也跟著下了河堰挨著田大忠坐了下來,等待著田大忠的金口玉言。
“百懷,問您個事兒——蹇寶生家的國債是咋回事?”田大忠坐下來,側過臉平靜地問道。田百懷不由得心中一震,沒想到會問他這個事,心裏頓時緊張起來。但是他仍抱有僥幸心理,故作平靜地反問道:
“啊?他家的公債券?給了啊?”
“給了?啥時給的?”
“噢,是晚了幾天。”
“為什麼?”
“事情多,一時忘了。”
“是一時忘了嗎?”田大忠站了起來,盯著田百懷的眼睛,嚴肅地問道,“百懷,你想想,是一時忘了,我會專門找你談話嗎!——你找彥明做什麼去了?”
望著田大忠如炬的目光,田百懷心裏已經打怵了。及至聽到問到彥明,心知一切都已敗露,頓時感到像是高樓失足、江心翻船、萬念俱灰、心虛氣短,慌忙一骨碌爬起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伏在田大忠腳下,抱住田大忠的雙腳,天呀地呀地嚎啕大哭起來,嘴裏不住地咒罵自己並哀告著:
“大叔啊,您侄兒我不是人!我不該見錢眼開,不該犯渾,不該貪汙蹇寶生的公債錢……求大叔您抬抬手,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一定痛改前非……”
“起來起來!都當了社長了,還這個熊樣兒,跟沒長骨頭似的!”田大忠恨鐵不成鋼、鄙夷不屑地嗬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犯得著那副熊樣兒嗎!怎麼回事,起來說!”
田百懷好像得到了大赦令一樣,連忙爬起來,站在田大忠麵前,低著頭凃涕抹淚地述說了事情的原委。
去年,田百懷收齊他那片兒的公債款,送到村公所時是最後一筆,發現比分配數額多出80萬元,剛好是蹇寶生家的數額。田百懷見錢眼開,就想據為己有。但是已經交到了田百廣手裏,隻好提出來與田百廣平分。
“連公債都敢貪汙,那可是國庫的錢呀!那是要坐牢的!真是財迷心竅,賊膽包天!”田大忠聽了原委,氣憤地說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