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飛了(上)(2 / 3)

單明明垂下頭,一聲不響。

筱桂花作勢要走:“好,你不拿錢,我找單立國要去。他出去做一天生意,夠買我的車了。”

杜小亞奮不顧身地衝過去攔住她:“阿姨阿姨,你聽我說,別告訴單明明的爸爸,好不好?求你了,阿姨!車子我們一定賠給你,我作證。你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要慢慢攢錢。一個月行不行?”

筱桂花看了他一會兒,伸出一個巴掌,前後搖了搖:“十天。不超過十天。十天不賠過來,我找單立國。再不行到你們學校,找老師。”

說完話,她一手抱起小孩子,一手拎起掉了漆的童車,扭著肥嘟嘟的屁股進門去。

杜小亞憤憤地在她後麵叫起來:“憑什麼呀?你這輛車還能騎,憑什麼還要賠一輛新車?賠了新車,你應該把舊車留給我們!”

筱桂花回頭,不屑地說一句:“想得美!我孫子這兩天還要騎呢。”

單明明過去扯一扯杜小亞的衣服:“別跟她講道理,她不配。”

筱桂花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聽見了裝做沒聽見,反正進門之後沒有再出來。

杜小亞灰白著一張臉,扶起地上的滑板車。還好,滑板車很結實,沒有什麼破損處。杜小亞輕輕歎氣說:“怎麼辦呢?兩百多塊錢啊!”

他們兩家都不是有錢的人。單立國是攢不住錢。杜小亞的媽媽鄭維娜掙點兒錢都送到醫院去了,付杜小亞的醫藥費了,自己平常連化妝品都舍不得用。再說,他們也不敢把這樣的事告訴父母。

這一天餘下的時間,他們過得很沉重。滑板車自然是不再玩了,誰都沒有那個心思。兩個人麵對麵地坐在單明明家的屋頂上,絞盡腦汁地商量一切可能的賺錢辦法。賣廢紙、揀可樂罐、幫人做作業、上街擦皮鞋、替公司派發傳單……所有這些事情都有掙到錢的希望,又都不太可能在十天之內掙到兩百多塊錢。畢竟他們不能逃課做“流生”啊。

世界仿佛沉到了黑洞洞的深淵裏,他們前胸後背都是一片冰冰的涼。

2.站在舞台上的是我嗎?

單明明沒有想到,事情在第二天又有了轉機。

上學的路上,杜小亞笑眯眯地告訴單明明說:“我差點兒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掙錢的好機會。”

單明明“哎喲”一聲叫,站住腳,又興奮又責備地說:“你怎麼也會糊塗啊,昨天害我急。”

杜小亞說:“我媽前兩天就跟我說了,她的劇團新排了梅特林克的六幕夢幻劇《青鳥》。”

單明明打斷他:“梅特林克是誰?”

“是比利時的一個大作家,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

單明明“哦”一聲。諾貝爾文學獎誰都知道。單明明馬上又表示疑問:“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杜小亞仍舊笑眯眯地說:“你聽我說啊。《青鳥》今天就要開演了,劇團裏要找兩個孩子扮成狄狄爾和彌蒂兒的樣子,站在大門口迎客。這是他們的廣告手段。”

單明明心裏想,狄狄爾和彌蒂兒肯定是劇中的兩個人物了。

“就站半個小時吧,戲一開演就撤退,付十塊錢的工資!”杜小亞熱切地看著他。

單明明心裏咯噔一跳,臉上熱起來。

杜小亞又說:“本來我沒答應,我怕難為情。可是如果有了你,我們就能作伴兒了。我們一晚上可以掙二十塊錢。隻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單明明在心裏默算著,一天二十塊,十天就是二百塊,隻要劇團演滿十五場,不,哪怕十二場呢,他們就能把三輪童車買回來了。這樣的錢不掙白不掙啊!

單明明幹脆利落地說:“去,當然去。”

杜小亞很高興。他想她媽媽和劇團的人都會高興,因為合適做這件事的孩子未必很好找。

因為晚上要掙錢,這一天的家庭作業,單明明和杜小亞是抓緊午飯後的時間和每一節課後的時間做完的。還好主課都安排在上午,大部分的家庭作業題也都是在上午就寫在了黑板上。老師其實是希望學生在課間把作業做好的,早早地布置出來就是一種暗示。這樣,學生晚上還可以騰出時間上家教,做各種課外習題,背外語……哎呀,反正學生花在學習上的時間越長,老師越高興。

周學好對單明明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用功感到很奇怪,一個勁地盯著他問為什麼。“怎怎怎麼了?有有有什麼事嗎?”他為自己不能夠及時知道單明明的秘密而痛苦。

單明明埋頭刷刷地抄生字,頭也不抬地說:“沒事。”

晚飯很簡單,單明明和杜小亞回家一人吃了一碗泡飯。飯後杜小亞去喊單明明,兩個人匆匆忙忙坐車到劇場。這時候鄭維娜已經給劇團所有的主要演員化好了裝,正紮煞著兩隻五顏六色的手,站在門外焦急地等著他們呢。

鄭維娜說:“下次放學後就過來,晚飯在劇團吃。開演之前半小時,你們一定要站到崗位上。做事情要麼不做,做就要做好,這叫敬業。”

杜小亞朝單明明吐舌頭,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敢說。

鄭維娜先給單明明化裝。她手上有顏料,不方便碰他們,就用兩隻手腕夾住單明明的脖子,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單明明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呢,他又好奇又緊張,鼻頭上的汗不斷地往外滲,鄭維娜用化妝紙給他擦了擦,說:“你是油性皮膚啊。”

原來化妝的事情很簡單。不,應該說,化妝的事情到了鄭維娜手上,就變得很簡單。她先在單明明的臉上抹了一層凡士林,而後用肉紅油彩打底色,一雙手左右開弓,隻聽得啪啪地一陣響,單明明的眼睛被她打得直眨巴。而後她拿一支細細的化妝筆沾上深咖啡的顏色,畫眉毛,畫眼圈,順手在嘴角點上一顆很俏皮的痣。最後她抓起一塊大海綿,噗噗地將他滿臉拍上粉,再在箱子裏扒拉出一支禿口紅,在單明明嘴唇上左邊一蹭,右邊一蹭,說一聲:“抿嘴。”妥了。

單明明朝鏡子裏看,鏡中的自己還真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哎。隻是滿臉的脂粉味不好聞,甜得發膩。皮膚也繃得有點緊,癢癢的時候還不敢動手亂抓,怪急人。

鄭維娜又扔給單明明一套戲服,讓他到布簾後換上。那是一條鮮紅色短褲,一件淺藍色短上衣,配白色長襪和黃褐色皮鞋。鞋子比較小,不過勉強能穿上。不需要走遠路,緊點也沒關係。衣服上點綴著一些亮片和絲帶,遠看很華麗,近看都是髒兮兮的,有的地方破了,粗略地縫著針,掉扣子的褲腰臨時綁了根帶子係在扣眼裏,幾件衣服都有一股油彩的黴味和汗味。單明明心裏失望地想,原來演員們一點兒都不講究啊!

杜小亞跟單明明配成一對少年有點不合適,因為他的個子太小了,五官也長得太精致了。鄭維娜對著自己兒子略一思索,決定把他裝扮成一個女孩子。杜小亞撅了嘴巴想抗議,鄭維娜一句話就把他噎回去:“這是演戲,怕什麼?”

化裝的結果,杜小亞睫毛翻卷,櫻唇嬌嫩,雙頰明豔,漂亮得讓單明明都不好意思看。再加上一個金黃色鬈發套,一身綴著珠片的白色紗羅裙,一雙金色小短靴,真正的女孩子都未必有這麼嬌羞動人。

後來站在門口迎接觀眾的時候,杜小亞總是為自己的女孩子裝扮而慚愧,微微低了頭,隻看人的腳,不看人。但是好多的阿姨們都喜歡伸手去摸他,這個碰碰他的鬈發,那個拉拉他的裙子,弄得杜小亞都有點想哭。

鄭維娜從後門繞過來看了他們一次,對團長說:“男孩挺大方,不怯場。我兒子不行,小家小氣的。”

團長也來看了,卻是一百個滿意,說:“你兒子一害羞,倒是更像那麼回事了。女孩子要文靜柔弱才討人喜歡哎。”

總之,因為有二十塊錢打底,單明明和杜小亞總算撐了下來。到舞台上的燈光一亮,大門呀呀地關上,鄭維娜跑過來跟他們做了個“結束”的手勢,兩個人才呼地鬆一口氣,急急忙忙地衝進廁所,用肥皂洗了臉,又回到化妝室,換上自己的衣服。

單明明說:“挺好玩。”

杜小亞回答:“我不覺得。我這個人總是很倒黴。”

單明明轉念一想,將心比心,要是自己被弄成個女孩子會有多難堪,就反過來又同情他了。

單明明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看過真人演的戲,他央求杜小亞陪他看幾眼再走。他們在熄了燈的劇場裏彎腰往前摸索,找到兩個無人的邊座,輕手輕腳地坐下去。

大幕剛剛才拉開。舞台上的布景是這樣的:一間陳設簡單、歐洲鄉村風味十足的樵夫小屋。壁爐裏的火正漸漸地暗下去。房內放著一些廚房用具,衣櫃、麵包箱、掛鍾、紡車、水龍頭,等等。桌子上點著一盞燈。一狗一貓各踞衣櫃腳的一邊,蜷縮成一團,鼻子埋在尾巴下,睡得香甜。它們中間,放著一大塊藍白兩色的圓錐形糖塊。牆上掛著一隻圓形鳥籠,裏麵關著一隻斑鳩。背景處有兩扇百葉窗,朝內關著。一扇窗下放著張凳子。左邊有一扇進口房門,門上橫著一根大門閂。右邊也有一扇房門。有部扶梯通上閣樓。右邊還有兩張小孩睡覺的小床,床頭各放一把椅子,上麵擱著折疊整齊的衣服。

杜小亞之前曾經看過劇團的彩排,他小聲告訴單明明:“所有的舞台布景都是有用處的。狗和貓都是戴了麵具的人,糖塊呀鍋呀紡車呀也都是人,一會兒都能夠動。沒有用的道具不會放上台。”

單明明驚訝地張大嘴:“是嗎?”

他們說話的工夫,扮演爸爸媽媽的演員已經從左邊的房門上台,看望了睡在床上的狄狄爾和彌蒂兒,吹熄燈,又從右邊房門下台。舞台燈光轉暗,表示黑夜到來。然後一道光線從百葉窗縫裏射入屋內,越來越亮。桌上的燈也自行點燃,預示著奇境的開始。

狄狄爾和彌蒂兒從床上爬起來了,原來他們並沒有睡著。這是一個聖誕夜,但是貧窮的孩子們沒有得到禮物,所以他們眼巴巴地趴在窗戶上看對麵有錢人家的孩子過節。

別急,敲門聲響起來,大門閂嘎嘎地自動抬起,身穿綠衣、頭戴紅帽,駝背、瘸腿、獨眼、拄著拐棍的仙女閃進房內。她要找一隻青色的鳥兒,為了給一個小姑娘治病。她送給兩個孩子一頂鑲鑽石的小綠帽,戴上它,再旋轉帽頂的鑽石,平凡世界瞬間會變得神奇。

瞧,現在舞台上的一切已經令單明明目瞪口呆:老仙女成了一位豔麗的公主;牆上的石塊發出藍幽幽的閃光;寒磣的家具生氣勃勃,熠熠生輝;大掛鍾眨著眼睛,和藹地笑著;鍾門忽地打開,跳出一群時辰小人,他們手挽手地縱聲歡笑,翩翩起舞;麵包先生遍體麵粉地從麵包箱裏湧出來;爐膛裏的火穿著硫黃色緊身衣追著麵包打鬧;狗和貓分別奔向狄狄爾和彌蒂兒,親熱地擁抱他們……

單明明瞪大眼睛驚歎著:“怎麼會的呢?那些東西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的呢?好像是變魔術啊!”

杜小亞內行地解答:“是燈光和美工師的功勞。排演這樣一台戲,他們要動很多腦子的。”

單明明一下子就被神奇的舞台藝術震住了。本來說看幾眼就走,但是他的屁股始終沒有離開過座位。直到全劇結束,他的嘴巴還是吃驚地張開著,後來再合攏的時候,就僵住了,肌肉被拉得生疼生疼。

第二天課間休息時,他問周學好:“你看過戲劇嗎?”

周學好被他問得摸不著頭腦,答非所問:“我我我看過電影。”

單明明加重口氣:“電影算什麼?我說的是戲劇!”

“演演演唱會算嗎?我看過歌歌歌星演唱會,六百塊錢一張票,我爸單位發發發的。”

單明明歎口氣,不想再跟他說下去。沒有到過劇場的人,絕對不會知道演戲是怎麼回事。單明明現在很自豪,他終於有了班上同學沒有的經曆。

下午有一節文老師的語文閱讀課。文老師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全棉襯衫,領口袖口都被熨得有棱有角,扣得嚴嚴實實。下麵是一條米色休閑褲,同樣被熨出兩條褲縫,妥妥帖帖。文老師一向是個講究衣著的人,平常他最看不慣數學老師李小麗的洋娃娃打扮,總是說,教師為人師表,男老師是男孩子的榜樣,女老師是女孩子的榜樣,你把你自己弄得這麼誇張,是誤人女兒!李小麗就反駁他:穿衣打扮是各人自由,我有我的風格,我永遠都不會把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文老師聽了這話就跟牙疼似的,一個勁兒吸氣。但是他也無話可說。

文老師風度翩翩地走進教室,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巡視一周,感覺已經有了一點震懾的效果,就一言不發回過身,開始在黑板上寫字。前麵已經說過,文一濤的板書是全校最漂亮的,他喜歡抓緊機會展示這個特長。

他先用紅粉筆寫題頭:閱讀短文,回答問題。用紅顏色是為了引起大家注意。

接著,他換一支白色粉筆,寫正文。白色寫在黑板上比較鮮亮清楚。

石榴

五月過了,太陽增加了它的威力,樹木都把各自的傘蓋伸張了起來,不想再爭妍鬥豔的時候,有少數的樹木卻在這時開起了花來。石榴樹便是這少數樹木中最可愛的一種。

石榴有梅樹的枝幹,有楊柳的葉片,奇崛而不枯瘠,清新而不柔媚,這風度實兼備了梅柳之長,而舍去了梅柳之短。

最可愛的是它的花,那對於炎陽的直射毫不辟易的深紅色的花。單瓣的已夠陸離,雙瓣的更為華貴,那可不是夏季的心髒嗎?

單那小茄形的骨朵已經就是一種奇跡了。你看它逐漸翻紅,逐漸從頂端整裂為四瓣,任你用怎樣犀利的辟刀也都辟不出那樣的勻稱……

……秋天來了,它對於自己的戲法好像忍俊不禁地破口大笑起來,露出一口的皓齒。那樣透明光嫩的皓齒你在別的地方還看見過嗎?

我本來就喜歡夏天。夏天是整個宇宙向上的一個階段,在這時使人的身心解脫盡重重的束縛。因而我更喜歡這夏天的心髒。

文老師背向黑板抄書的時候,肩膀和腦袋輕微地顫動著,腦後一縷不怎麼馴服的頭發就跟著一點一點,像一隻撲扇翅膀的黑色蝴蝶。隨著粉筆快速敲擊黑板的嗒嗒聲,白色的粉灰飄飄揚揚灑落,大部分貼著黑板形成薄薄的瀑布,坐在前麵的同學甚至能聽到那種細微的塵埃落地聲。小部分揚起來,彌漫到空氣中,文老師的肩頭瞬間染上了一層灰白。寫上麵幾行字的時候,他是踮起腳尖伸長手臂的。然後隨著黑板上字跡的增多,他的身體漸漸地矮下去,矮下去,最後變成膝蓋半蹲,屁股撅起來,上身傾向前,彎腰揀拾什麼東西的架勢。

文老師寫板書的時候,全班同學照例是緊盯黑板不出聲的。也不是有多麼高的自覺性,是文老師寫的字實在太漂亮了,對於美的東西,人們總有一種天生的領悟力,好像人生出來就懂得了鑒別和欣賞美。比較有心機的孩子,比如左凡兵,還會拿出紙和筆,照葫蘆畫瓢地描。當然左凡兵死活都寫不出文老師的那種飄逸瀟灑來。水到渠成是一回事,生吞活剝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單明明今天的心思集中不到黑板上去,他滿腦子都是舞台上流光溢彩的幻景,是活潑潑人形打扮的狗、貓、麵包、火、光、糖和奶。他用牛皮筋給前麵第一排的杜小亞發去一封短信,信上寫了一句話:今晚再看一遍,行嗎?

文老師還有一個特殊的本領,那就是他的後腦勺有感覺,背過身子也能了解教室裏發生的一切事。單明明彈出這封信的時候,文老師正在寫字的手曾經有一個微微的停頓。但是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說一句話。等他在黑板上抄完全文,慢條斯理地拍一拍手,退後一步,自己先檢查和欣賞一遍,再回身對著學生時,他的目光準確地投向了猴子一樣來回扭著屁股的單明明。

“你!”他背著手朝單明明踱過去,下巴頦兒對著單明明一點。“說說看,‘因而我更喜歡這夏天的心髒’,‘心髒’指的是什麼?A.石榴的花;B.石榴。請你做個選擇。”

單明明像是瞬間被子彈擊中的士兵,一動不動地僵死在了座位上。他聽見教室裏有輕輕的笑聲,這使他的腦子更加混亂,應該會答的問題都變得茫然一片。

周學好很著急,拚命在桌子下麵踢單明明的腳,要他往自己的嘴唇上看。文老師站得離他們太近了,周學好隻能用唇語來作弊。

但是文老師早就料到會有這一著,他的目光錐子一樣地盯死了單明明,讓他沒有轉頭的機會。

單明明心一橫,眼一閉,想:罷了,點名點將吧。“A。”他大聲說。

文老師拖長聲音問:“你能夠確信嗎?”

單明明慌亂地想,什麼意思啊?是我選錯了嗎?他小聲地換了個答案:“B。”

“真的是B?”

“真的是B。”

文老師得意地笑起來,手在單明明肩上輕輕一拍:“僥幸思想要不得啊,同誌。如果你不會,你就該老老實實回答說不會。但是我們的同學應該不會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如果剛才全神貫注地看了黑板,如果經過大腦的仔細思考,你就應該知道,像一顆心髒的是石榴的花,而不是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