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晨確認出逃無望之後,愉快地接受了現狀。他走到弟弟身邊,找了一個還剩一半內容的500克裝廣口顏料瓶墊在屁股下麵,搖搖欲墜地和弟弟並排坐到一起。他把雙膝並攏,雙手抱在腿彎下,幫助平衡。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弟弟,歪頭看,像是在研究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問弟弟說:“趙安迪,你現在怪我嗎?”
弟弟垂著眼皮,輕輕搖了搖頭。
張小晨高興了。他一高興,身子一動,顏料瓶差點兒歪倒。他趕快叉開腿,扶住旁邊的一根旗杆,勉強地保持住了平衡。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他探出身子,更熱切地靠攏了弟弟。“你媽媽真的是主持人?你沒有吹牛?”
弟弟心裏一動,肩背繃得筆直,卻沒有說話。
張小晨用自己的膝蓋碰了碰弟弟的膝蓋:“我媽媽已經聽過你媽媽的節目了。我媽說挺好的,聽你媽說話怪上癮的,她現在每天都聽。”
弟弟一眼不眨地看著張小晨:“那麼,你自己呢?”
張小晨不好意思地承認:“我沒聽過。我想聽來著,可是總熬不到那時候就會睡著。”
弟弟放鬆了身體,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張小晨,你不要聽。”弟弟懇切地要求他,“你一定不要聽。”
“為什麼?”
“那是大人的節目,你聽了會覺得沒意思。”
張小晨嘻嘻地笑起來,自以為是地說:“哈,我懂了,肯定是征婚節目,我在電視裏看過的。”
弟弟沒有糾正他的話。現在他開始想,郭老師什麼時候來放他們出去呢?
悶熱。狹小的雜物間裏隻有一個氣窗可以通風,就顯得更熱,空氣也有點稀薄,令人昏昏欲睡。
張小晨本來已經快要迷糊過去,屁股下麵的顏料瓶幾次要跟著他的身體傾倒,所以他不敢讓自己的上下眼皮碰到一起了。他流著一臉油光光的汗,坐成一個雜技演員的架勢,對弟弟咬牙切齒說:“可惜我們不是比爾·蓋茨,我們的爸爸媽媽也不是麥當勞老板,要不然可以告郭老師綁架,謀財害命。哪有這麼折磨人的嘛。”
話音剛落,他猛然發現了什麼,目光追過去,身體聳起來,拚命地對弟弟打手語,讓弟弟別說話,往那邊的角落看。
角落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一隻小老鼠,深灰色,耳朵尖著,胡須和身子都在微微地動,鼻孔咻咻的,嘴巴緊抿住,兩個前爪死死地按著地,豆大的小眼睛卻活靈活現地盯著兩個小男生,眼神裏沒有一點畏懼之色。
上帝送給他們的活玩具。倒黴的人不見得全都是碰上倒黴事。
因為突然而來的欣喜和興奮,張小晨的麵孔已經憋得通紅,汗流得更洶湧,小河一樣從他的額頭往下滾,一路衝出深深淺淺的汗漬,那張臉就花成了地圖。並且他脖子上的筋絡也一根根地暴起來,咽一口唾沫,青筋就滑一下,再咽一口,又滑一下,好像脖子都粗了很多。
弟弟看一眼老鼠,再看一眼張小晨,心裏在琢磨,老鼠和張小晨之間誰會是勝利者。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捅了一下張小晨的屁股。本來是無意識的一下,卻像是給了張小晨一個來自外界的巨大推動力,他霍地一聳身,屁股從顏料瓶上轟然而起,胳膊張開,鳥兒一樣地撲上前去。
他還是不及老鼠的動作快,隻看見老鼠腰肢一扭,整個身體原地回轉,白光一閃,不見了蹤影,姿態簡直稱得上漂亮。
張小晨撅著屁股研究那個小小的老鼠洞,找一根木棍掏了又掏,掏出一些紅色的碎布片,其餘一無所獲。他不甘心地要想往深裏挖,可惜洞的上下左右是水泥,木棍PK水泥,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樹。
弟弟這時候輕言慢語地說一聲:“當心你的傷口感染鼠疫噢。”
張小晨這才如夢初醒,像扔一條纏在手裏的蛇一樣地扔掉小木棍,又忙不迭地把兩隻髒手往衣服上擦,擦得藍白色校服成了灰黑色。
弟弟有點開心地笑起來,說:“擦也沒有用,細菌是擦不掉的。”
張小晨就說:“趙安迪,如果我感染鼠疫死了,你一定讓我媽找郭老師索賠。”
弟弟問他:“你想要他賠多少錢?”
張小晨認真地考慮著:“五千塊,行不行?要不八千塊吧,夠我爸我媽一人買一輛金鳥助力車。”
弟弟不知道什麼是“助力車”,張小晨就詳詳細細地向他解釋,還用棍子在地上劃出車子的外形。他很投入地問弟弟,如果真買了,什麼顏色的好?紫色的,還是藍色的?要不然銀色的?
“銀色的。”弟弟肯定地說。“銀色的在夜裏會反光,不容易出危險。”
張小晨“哈”了一聲:“對頭。就買銀色的。”
兩個人接著討論,兩輛都買一樣的銀色,還是買一輛銀色,一輛藍色?弟弟還沒有來得及表態時,門鎖咯嗒地響了一下,被人從外麵轉開了。門開處,先是湧進來大股的新鮮空氣,然後,弟弟忽然聞到空氣中有熟悉的橙香味。
弟弟心裏一激靈,慌忙地站起身,垂下頭,眼睛隻看自己的腳,不看前麵的人。他知道是舒一眉來了。郭老師打電話把她叫過來的呢,還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呢?弟弟不能夠確信。反正,舒一眉來了,有點像是看到一個“招領啟事”,就拿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來上門認領。一件失物。一個犯錯誤的孩子。
沒有說對不起。什麼也沒有說。拉起弟弟的手,就這麼一聲不響地往外麵走。
郭鳴在後麵有一點忐忑:這個氣質不俗的年輕媽媽,她對他關學生禁閉的態度是支持呢還是反對呢?如果反對,她會不會打電話、寫信、上網,向校長甚至教育局長投訴?
他真想追上去,問一問她對這件事的態度。必要的時候,他可以道歉。不是因為趙安迪,其實是因為張小晨,張小晨那個孩子太調皮,得給他上點眼藥水。您的這個孩子……總的來說,他安靜,守規矩,不招人討厭。偶爾的過錯肯定會有的,孩子嘛。
可是舒一眉拉著弟弟走得飛快,一分鍾的解釋機會都沒有留給郭老師。
她身上淡淡的橙香味,飄落在樓道裏。郭鳴用勁地嗅著,心裏想,這是什麼牌子的香水?沈媛媛會不會知道?
跟著舒一眉的腳步,弟弟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他剛才多麼希望舒一眉為了他跟老師痛痛快快吵一架啊!就像有一次張小晨被罰留學校,他媽媽衝進辦公室摔了郭老師的一個粉筆盒一樣。弟弟之所以不忙著寫檢查,之所以坐在雜物間裏篤悠悠地不惱火,潛意識裏其實是等著舒一眉找到學校來,像所有那些護犢子的媽媽一樣,跟老師好好吵上一架的。如果吵了、哭了、摔了粉筆盒了,他的媽媽才是真實的媽媽,是家常的、凡俗的、可親近的媽媽。
但是舒一眉緊閉著嘴,一句話都不說。她不跟郭老師道歉,也沒有責怪弟弟。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好像弟弟的事情在她心裏不是大事,不值得發火,或者說,不需要發火。
丟落的失物,隻需要揀回家就行。
弟弟的手指頭在半路上莫名其妙地癢了起來。他忽然很想學一學張小晨的樣:十根手指輪流放進口中,用勁地咬一咬,咬出鮮血來,那就舒服了。
3.媽媽怎麼會下崗
張小晨命裏遇到了貴人。
這個貴人不是神仙,也不是良醫,是眼鏡店老板衛東平。
說起來也巧,衛東平去醫院看望弟弟的那一次,恰好碰到了張小晨,也就恰好看到了張小晨的那雙慘不忍睹的手。這個愛動腦筋的人回家之後就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製止這孩子的強迫症行為。
七搗鼓八琢磨,真讓他想出了辦法。他用薄薄的馬口鐵皮打製出十個大小不等的指環,分別套在張小晨的指尖上。指環隻有兩公分的寬度,恰好卡著手指的第一個關節,不影響手的活動。為防止掉落,指環的兩邊都焊接上了一條極細的鏈子,是用回形針掰製出來的,一共有二十條。鏈子又接在一個寬寬的皮圈上,皮圈緊箍住手掌,既舒服,不磨手,又輕易脫卸不下。這樣,指環、鏈子、皮圈三位一體,隻要張小晨有足夠的意誌力戴著它生活,啃指甲的欲念就無從實現。
衛東平把這個奇特的器械展示給弟弟看時,弟弟對他祟拜得五體投地,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衛東平更加心靈手巧的人了。
弟弟很想把衛東平的發明昭示於天下,就借了這副器械回家,給舒一眉看。舒一眉好奇地把指環一個一個套到自己手上,發現指環的直徑居然還能夠做一點微調,稍大一點或稍小一點,都可以滿足需要。舒一眉舉著那隻戴了指環的手,對著陽光照來照去,由衷地歎氣,說:“這個衛東平,什麼樣的人啊!他怎麼就能夠把事情想得這麼絕啊!”
張小晨得到這個寶貝之後,狂喜,當即就戴上,兩隻手臂高舉著,在學校操場奔跑一圈。一大幫的同學興奮地跟著他跑,呼啦呼啦,旋風一樣,弄得校長都衝到走廊上看,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張小晨跑完了一圈,又跳上水泥的乒乓球桌,雙臂舞動,擺開一個架勢,重點突出他的那雙“鐵手”,喝叫有沒有人膽敢上去跟他打擂比武?當然沒有人響應。誰都不是傻子,皮肉怎麼能跟鐵器相搏?張小晨這一樂,頓時就暈了,飄起來了。
等到上課才知道,別的還好,翻書頁是個麻煩,鐵皮指尖畢竟不那麼靈便。本來弟弟要求幫忙,張小晨堅決不允,他用手掌按著課本,拿舌尖代替手指翻書。翻幾次之後,發現自己口水太多,書角很快就濕爛不堪,還不是個長久之計。他便再想辦法:張大嘴巴,靠書頁盡可能地近,突然間噗地一吸氣,嘴巴起到真空吸管的作用,把書頁吸起來了,再用手指幫忙,就翻過頁麵了。
寫作業的時候拿筆,上廁所的時候解褲扣、開拉鏈,包括吃飯拿筷子、喝水擰瓶蓋,起先都有一定程度的障礙,到最後無一例外地歸於圓滿。
總之,為了配合手上的這副器械,張小晨出盡了洋相,算盡了機關,同時也用足了腦袋瓜子。
郭鳴周末開班會的時候為張小晨做了個小小的總結,他滿意地說,張小晨自從戴上指套,好像人都變得聰明了。
郭鳴又說,看起來,人的腦袋還是要有機會開發,一旦開發了,就會發現腦袋裏麵是一個無邊的世界,空間大得足以讓一個平凡的人實現一百個以上不平凡的夢想。
這一段時間,初中三年級的學生可兒就是在為她的夢想忙碌。她有一次上網,無意中接觸到一個女大學生的“博客”。她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感覺自己在手指輕點之間跨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摒棄所有的凡俗和庸常、可以獨步天下悠然自樂的世界。於是她不可救藥地迷上了這個新鮮事物。
她決定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博客,在同學當中大大地出一回風頭。
事情並不太難。其實對於可兒這種年齡的孩子,網絡上真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他們的東西。博客順利地建立起來,可兒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上麵增添內容。可兒從前的作文實在糟糕,老師的批語常常是“文不對題”或者“言不及義”。這是用詞很毒的一種批評,跟隨批評而來的肯定是不及格的分數。可兒開始寫博客之後,她的“文不對題”反而成了優勢,因為網絡上的文字就是講究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上文不對下文。你越是跟傳統的文字逆流而行,傳達出來的形象就越是另類、不凡和特立獨行。反正沒有人知道可兒是真的作文不行,人家還以為這個女孩子文采斐然,在博客上隻是玩一玩文字遊戲呢。
可兒就用她自己顛三倒四的文字,在博客中寫了她爸爸的事、媽媽的事、外婆和弟弟的事,包括她讓弟弟去買衛生巾,弟弟氣得一個月不理睬她的事。
再接下去,她不知道寫什麼好了。同學的事她不敢寫,因為她的博客是要給同學看的,如果她們當中有誰一個不樂意,跟她翻了臉,那就很不值當。老師她更不敢寫。可兒這個人看起來一副刁蠻公主的樣,實際上處世圓滑得很,該不得罪的人,她一個都不會碰。
寫不出來,那就用照片湊吧。她爸爸寶林新買的一個數碼照相機被她派上了大用場。
把家裏角角落落都拍了一通之後,有一段時間她專門在傍晚出門,拍那些被主人牽出來遛彎兒的寵物狗和貓。結果有一次她看人家的博客,發現人家做出來的東西才叫專業:人家把自家狗狗的生活照片編成了漫畫集,還配了文字和對話,一集一集吊得你不看不行。可兒沒有人家那麼高的水準,隻好放棄,改拍街上的流浪漢。
可是流浪漢哪裏那麼好對付呢?他們一看見可兒的相機舉起來,就成群結隊地擁上去,伸手討要“攝像費”,不給就追她,給少了也追她。可兒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幾次都被追得失魂落魄,花容失色。痛定思痛後,她不拍流浪漢了,專題照片也中途廢止。
還有什麼好玩的呢?再想一想。這個世界如此豐富,總是能夠想到不一般的內容。
人體攝影是不是可以試一試?也不用出去找模特兒,自己的身體就行。女孩子都自戀,能把自己的身體拍得漂漂亮亮的貼到網上去,多大的誘惑多大的成功啊!
可兒說幹就幹,她上街買來了化妝品、噴發膠、帶蕾絲花邊的內衣。關上房門,她就由著性子給自己裝扮了。
先化一個時興的“曬傷妝”。妝到底應該怎麼化,可兒不清楚,反正照著《瑞麗》雜誌的封麵人物,多用紅色,眼皮鼻尖臉頰大著膽子抹,意思就在那兒了。頭發用手打散,打成一個亂蓬蓬的鳥巢狀,沒命地噴發膠,噴到窒息,噴到確保發絲根根直立。最後換衣服。衣服是最小號的,穿在沒有發育的可兒身上還是大。但是沒關係,時裝店裏模特兒身上的衣服都用夾子在背後把腰身夾出來。可兒照葫蘆畫瓢,動用了半盒別針,衣服總算在她身上繃緊了。
可兒攬鏡自照,好一個妖饒的小精怪啊!她對自己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
開拍吧。不不,還要編排動作。照片上的“泡司”很重要,得好好琢磨。
可兒先擺一個“金雞獨立”的架勢,覺得土,否定;再擺一個“孔雀開屏”的架勢,又覺得俗,再否定。
可兒第三個動作還沒有擺出來,早已在門縫外窺視的舒寧靜破門而入,把她死死地抱住了。舒寧靜死活認定可兒患的是“花癡”。花癡才會如此自戀,自己以為是仙女,別人看著是妖精。舒寧靜不由分說背起這個花癡女,要往醫院送。可兒在舒寧靜背上又踢又咬,連蹦帶跳,總算在她媽邁出門檻前把她弄翻在地。
接下來兩個人在地板上滾成了一團。
可兒又哭又喊地說:“你怎麼這麼白癡啊!你連什麼是藝術都不知道。”
舒寧靜卻一個勁地要去摸她的頭:“可兒你認識我嗎?你知道我是你媽嗎?”
可兒痛斥:“認識你個頭!我跟你根本沒辦法溝通!”
舒寧靜呼天搶地,牛頭不對馬嘴:“可兒啊!我的乖女兒啊!”
糾纏到最後,可兒實在沒有辦法,爬起來去搶電話,要打“110”報警。舒寧靜這才冷靜下來,意識到女兒真的沒有“花癡”,她隻是心血來潮,要弄出點兒驚世駭俗的東西。
驚世駭俗的東西哪是隨便可以弄的呢?想想看,連世界都驚住了,都嚇壞了,自己還能夠剩下來什麼?日子要不要過啊?前程要不要奔啊?將來男朋友要不要找啊?這不叫“驚世駭俗”,這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舒寧靜把可兒關在房間,把道理揉爛了掰碎了,苦口婆心地灌到可兒耳朵裏。母女倆總算達成協議:舒寧靜為可兒提供今後一年內的所有時尚演唱會門票,可兒放棄自拍身體的想法。之前可兒為拍攝而采購的化妝品、噴發膠、衣服,由舒寧靜全額報銷。
可兒找到弟弟,眉頭緊皺著說:“我的博客內容好久都沒更新了,我沒工夫打理它,初三的課程太緊,你想不到有多麼緊,簡直就是玩命。”
她深深地歎一口氣,馬上就要送出一個寶物,又戀戀著舍不得拿出手一樣,說:“這麼辦吧,你給我二十塊錢,我把我博客的使用權轉給你。隻要二十塊,算你走運。”
弟弟兩眼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博客”為何物。可兒馬上把電腦打開來,點到她的博客上,讓弟弟好好學一遍。弟弟看到了可兒寫他買衛生巾的一篇文章,很生氣,當即就“罷看”,要走。可兒好歹攔住了他,說:“弟弟你不要傻啊,我把你的名字寫到網上,現在全世界人民都有可能知道你,你就要出大名了!我沒有管你要潤筆費,是我的仁慈,所以你應該好好報答我,幫我把博客做下去。”
可兒能說會道,弟弟口拙心慈。姐弟兩個永遠都不是一隻籠子裏的鳥。
弟弟被可兒三繞兩繞,繞進去了,真覺得自己欠了可兒什麼人情。再說這事情也確實有趣,小孩子總是容易被新鮮有趣的事情吸引。
弟弟答應說,不就是在電腦上寫作文嗎?他可以試試。可是他沒有錢給可兒。舒一眉從來沒有給過他十塊以上的零花錢。
可兒想了半天,一咬牙,似乎是施舍叫化子似的,朝弟弟擺擺手:“那好吧,算你走運,揀了一個大便宜。”
可兒當時,臉上在痛心疾首,心裏麵暗自竊喜。
弟弟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接管了可兒的博客。
弟弟是個勤快的人,又是一個做事認真的人,他答應了可兒做博客,就一心一意想要做好。一個星期之內,他吭哧吭哧地在博客上寫了三篇作文。一篇《我的同學張小晨》,不用說是寫張小晨的故事。一篇《幫媽媽打掃衛生》,主題也很明確。還有一篇《聽航天英雄做報告》,更是典型的敘事作文的寫法。弟弟為寫這三篇作文,差點兒耽誤了課外作業,英語單詞也沒有背熟。他被沈媛媛拎到黑板上默寫的時候,十個有八個寫錯了,在全班同學麵前羞得無地自容。
弟弟這才明白,難怪可兒把博客交給了他,玩這個東西太費時間精力了。
星期六,可兒上網檢查她的博客內容。她不看不知道,一看氣得跳。可兒一個電話把弟弟召到她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