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幾前,我跪一個蒲團,賀南鳶跪一個蒲團,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等候舅舅的發落。
“你們說你們,現在是什麼時候?明年都高考了還不知道輕重。”柏胤說兩句,不時看看舅舅的臉色,“而且黎央還在你們頭頂上睡呢,萬一被小朋友看到了怎麼辦?”
擼起袖子,盤腿坐在幾旁,他手裏捏著一塊方墨,嫻熟地在硯台上打著圈,掃把上拆下來的棍子就被他放在身旁——舅舅不肯扔,他就說他來保管。
輕沾筆墨,舅舅在紙上快速寫下一豎行字,他湊上前看了一眼,高聲傳達舅舅的意思:“你們這樣多久了?”
向山君傳達信眾聲音的言官,自己的聲音卻要別人傳達。
麵對這場景,我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絲的滑稽。而且舅舅還在止語,他到底怎麼主持葬禮的?言官在葬禮上隻需要做儀式,不需要說話的嗎?
“也沒多久,就前兩天的事。”我怕賀南鳶脾氣硬衝撞了舅舅,惹得對方更生氣,趕忙搶先開口道。
“這麼短?我還以為你們早在一起了呢。”柏胤搖搖頭道,“怪不得不知道鎖門。”
“是啊,經驗太少了……”算上郭家軒撞見賀南鳶給我上藥那次,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吃沒鎖門的虧了。不可能了,這輩子都刻煙吸肺,不可能再犯第三次這種差錯了。
說話間,舅舅筆走龍蛇地寫完了第二句話。柏胤一如之前,探頭去看,紙上不知道寫了什麼,看得他眉間輕蹙,向來爽快的言語也多了幾分躊躇。
“你們……誰先主動的?”
我剛要開口說是自己,賀南鳶的聲音就蓋過了我。
“是我。”他臉上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既不惶恐,也不羞愧,一副……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抗住的樣子。
柏胤看了看舅舅,見對方神色不動,接著道:“你們還小,隻建立了初步的三觀,真正的人格也才剛剛形成,有時候會因為有趣或者刺激就去嚐試一樣新東西,這是很正常的。”
“你舅舅沒有要否定你們感情的意思,隻是……現在學習比較重要,能不能先分開一段時間,大家都冷卻一下,等你們都考上大學後,再看看要不要繼續呢?”
舅舅絕對不是這麼說的。我敢打賭,這段話裏就“分開”兩個字是舅舅的意思,其餘都是柏胤自己加的。
我偷偷在後頭扯賀南鳶的腰帶,打算先虛與委蛇地認個錯,但私底下仍舊跟賀南鳶暗通款曲,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山高皇帝遠,料想舅舅也不可能去柑縣一天24小時盯梢。
“不能。”
然而賀南鳶好像壓根沒接收到我的信號,我越扯他,他越是語氣強硬。
“我不是因為有趣和刺激才跟他在一起的,我喜歡他,我不想和他分開。”
猝不及防地,就被表白了。
我愣愣看著賀南鳶,心髒上就像有一隻含著鮮花的小鹿在瘋狂蹦迪,哪怕知道這會兒不合適,還是止不住地快樂與心動。
一團被揉皺的紙準確砸中賀南鳶的胸膛,舅舅顯然被他沒有轉圜餘地的回答再次激怒了,越過柏胤就要去夠地上的棍子。
“別別……山君看著呢,你別這麼暴力。”柏胤抱住他,反手將棍子丟了出去。
“你是因為什麼生氣?如果是怕我們影響成績,那我向你保證,不會;如果是因為我們兩個的性別,”賀南鳶停頓片刻,道,“那你自己……”
預感到他要爆猛料,我及時地一把捂住他的嘴,防止他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不要。”我衝賀南鳶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