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3)

在她心裏,爹娘和哥哥姐姐弟弟都是頂好頂好的人,沒人能比得上的,可如今竟有人說哥哥的不是。

方青示意她不要做聲,柳笑笑撇撇嘴,這才安靜下來。方青問道,「說姑娘年紀不夠,聽來就是推脫的詞,你仔細說,我不責怪你。」

媒婆這才敢開口,輕聲,「那郭夫人說,聽聞令郎的生母……出身不好,他母親是那、那種出身。」

支吾著沒說詳細,方青也明白了。這也是她一直擔心的,郭家雖然沒人擔任大官,可世代翰林,家風十分清明。從不攀炎附勢,對柳家有敬重,卻不巴結。其他想將女兒送來結親的並不少,可她和柳四郎都不想要那樣的親家。更何況柳翰歡喜的是郭姑娘,不是別人。

她擺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末了又讓嬤嬤去拿賞銀給她,媒婆哪裏敢接,「事兒沒辦成,這是壞了規矩的。」

方青淡聲,「是,事沒辦成,自然不會給你這種銀子。隻是今日去郭家一事,你也不用對別人說。」

媒婆聽清楚了,這是拿銀子封口呢。那就不接不行了,不過這輕描淡寫幾句話,可聽得她心驚。都說柳四爺是個厲害角,他的夫人看著文弱,卻也不是個省事人。也對,能做那種人妻子的,手段又能差到哪裏去。唯唯諾諾接了銀子,就告辭了。

柳笑笑在旁看著,笑道,「以後笑笑知道怎麼封人的嘴了。」

方青瞧著她說道,「不許拿來胡作非為就好。」

以女兒的家世,往後嫁的人家肯定也是大世家,學點內宅的手段是好的。方青倒也想通了,也就不攔著她。而且如今她相信女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不會再像往日乖戾難教。

傍晚柳定澤從宮裏回來,方青坐在軟榻上看他洗手擦拭的空閑,說了媒婆轉述的意思。柳定澤聽得麵色沉沉,坐下身道,「明明當年二哥已將那件事藏的那麼好,為何還會有風聲流出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倒不意外。」方青放了手裏的賬本,給他揉手,「四郎可還想跟郭家結親?我再找個厲害的媒婆吧。」

「郭家兩袖清風,一身傲骨,他們介意的話,也估摸不會接受。反倒是纏的緊了,還以為是我們柳家仗勢欺人,也給二哥抹黑。」

方青知他說的在理,「可要跟翰翰說?」

「不用。」柳定澤沉思片刻,說道,「明日我親自去見見郭大人。」他又說道,「你可會覺得我偏心了?」

方青頓了頓,他一提才知道他指什麼,笑笑說道,「難不成對自己孩子不好的才是好丈夫麼?我倒不覺得。雖然你對他們一直不管不問,但真遇了事,也不會坐視不管。你平日若偏疼他們,說實話……我心裏會不好受。可要是他們有事時你也不理會,才讓我覺得可怕。四郎,你不必有擔憂,不用太顧慮我。」

柳定澤終於放下心來,又道,「等笑笑他們長大了,我也會這樣上心。」

方青笑道,「這話不用說。」

有些話不必說,也是知道的。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束縛力,真正要遵守的,心底會銘記著。

當晚柳定澤就讓人送了拜帖到郭家,那邊倒是讓人傳話,說在酒樓相見。柳定澤更是明白對方不想結這門親事,所以現今就不想有什麼瓜葛了。

翌日一早,柳定澤就和方青到了酒樓,點好酒菜。

郭家夫婦倒也沒來遲,比約定的時辰稍微早了些。進了門,寒暄幾句,小二就去讓廚子炒菜陸續將菜端上來。

郭通比柳定澤還要長幾歲,說起話來客客氣氣,不讓人覺得生疏,可也不讓人覺得親近。

有意的客氣一開始就讓人察覺出來,酒過半巡,柳定澤才道,「郭家素有賢德美名,我兒雖然如今還未去考取功名,可在同窗學子中,也是出了名的樂施好善。郭大人郭夫人因他生母一事將其推拒門外,我這做父親的,到底心有愧疚。」

郭通微微擰眉,「愧疚?」

「是,愧疚。」柳定澤放下手中筷子,聲音沉緩,「我年少時的事想必郭大人也知曉,那時被妓子所騙,生了兩個孩子。後來我將孩子接回,也徹底讓他們和其生母斷絕了關係往來。」

郭夫人問道,「當真斷了往來?」

話落,郭通已冷盯她,郭夫人再不敢言。

方青說道,「這點並不假,向別人打聽打聽也是知道的。」

柳定澤接著說道,「因他們生母的關係,我一直對他們避而不見。可他們兩人仍十分上進。而今我想彌補他們,尤其是長子。誠然,他並非一塊良木,可也絕非朽木。郭家家風嚴明,可若是因犬子生母之事被婉拒婚事,無論怎麼想,都覺這姻緣可惜。還請郭大人郭夫人再好好斟酌。」

方青很少聽丈夫說這麼長的話,他說話素來簡潔有力,而且因自小家世優異,有些話也不會十分掂量。可這一番話,卻著實說的小心,似一字一詞都認真思索過了。聽得她心有感慨,他當真是很用心在彌補。

郭通默然稍許,才道,「令郎生母一事是個緣故,但更大的緣故……是出自柳大人。」

柳定澤意外道,「郭大人請說。」

「你年輕時跋扈的名聲,在下可不少聽。」

柳定澤頓了頓,郭通我聲調又更淡更冷,「那時因你報復而鋃鐺入獄的人,不下十個吧?被你事後報復的,也不下二十個吧?有這樣的父親,兒子能好得到哪裏去。我們郭家比起柳家來,是小門小戶,比不得你們。可我們郭家也是有骨氣的人家,怎會低頭。」

郭夫人聽他說的過分了,急聲,「老爺你這是什麼話,快停住。」

郭通偏是不停,大聲道,「我說的是實話,為何不能說?」

「是實話。」柳定澤接話道,「沒錯,我恢復心智後,是對那些曾薄待我的人下了狠手。隻是我妻子在旁勸阻,終於是幡然醒悟,再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郭通冷笑。

方青一見他笑帶輕蔑,氣道,「郭大人好生糊塗。」

郭通郭夫人臉色劇變,柳定澤皺眉要攔,方青偏是不停,質問道,「郭大人口口聲聲說我夫君的種種不是,又自詡郭家是有骨氣的人家。那請郭大人捫心自問,從你們進門到現在,我們夫妻可有說過半句威逼利誘的話?古語有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我夫君便是知道自己錯了,到如今還在改。郭大人卻揪住他多年前的過錯不放,敢問郭大人,你兒時可打破過碗?若旁人說你打碎過一隻碗,就不要再拿碗吃飯,你心裏可舒服,可會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