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季季春來早，今年則是個例外。
小雨不知停在何時，空氣裏洋溢著清新的氣味，雲端灑落下一隅柔和溫暖的陽光。
慕長臨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很死的覺，他緩緩睜開眼睛，十分舒適地伸了個懶腰。
可才剛剛直起腰背，眼中睡意尚未消退，他的動作便陡然頓住。
“我……還活著？”
慕長臨目露異色，錯愕地低下頭，看著青衣上依舊觸目驚心的血漬，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這才發現歧天劍仍然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
風聲不止，樹林裏葉子簌簌響動。
慕長臨微微回過神來，眼中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豐富起來。
起初是震驚與錯愕，隨即是深深的難以置信，緊接著他又接連掐了胸前某一點五六下，在一陣令人齜牙的痛感後，才突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意。
“等等！”
然而狂喜笑意尚未完全凝固，慕長臨眉頭一挑，立即意識到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他閉目內視，仔細地查探了一遍身子，發現體內丹田中的靈力居然恢複了不少！而緊接著更加令他詫異的是——不論是重創的經脈亦或是破損的丹田，竟然……全都好了？
沒錯，完全痊愈了！
那原本淪落至瀕危垂死的重創之軀，此刻居然充滿了生機！
慕長臨不禁怔怔失神，沉默半晌之後，他收斂了笑意，卻忽然感到有幾分苦惱。
“照這麼說，我不僅莫名其妙的活了下來，而且就連身上的傷都自動痊愈了？”
慕長臨眉頭微皺，眼神中流露出一片凝重之色。
與諸天萬境的無數人族一樣，慕長臨隻是一個普通人，所以當他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他感到了喜悅，若狂的喜悅。
可同時他卻又不是一個典型的普通人，因為在慕長臨很小的時候就有人深深告誡教導他——不論你得到多好的東西，不論你得到的方式多麼輕鬆，在你得到的同時，也注定了你將付出相等價值的東西。
說是付出，亦可理解為失去。
所以當慕長臨從喜悅中走出，他便感受到一股如山嶽般無形而沉重的壓力。
“生命是無價的。”
慕長臨撿回了一條命，而且還痊愈了不可能治愈的傷。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自己垂死昏厥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或者說……他失去了什麼？
而又與尋常的非典型普通人不同，慕長臨恰恰不是一個拘泥於無解問題的人，既然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多想，享受著舒適溫暖的陽光，他對著手中歧天劍喃喃道：“你知不知道？”
結果自然十分明顯，對一個死物發問，當然不會得到任何的回應。
而也就在慕長臨低頭看去的同時，他的右眼深處猛地一陣刺痛，宛若針紮一般，令他猛吸一口冷氣。
緊接著，他的眼前居然突兀出現了一團白色霧氣。
實際上這團白霧並不存在，若有外人在場，必定會第一時間吃驚地發現，慕長臨的右眼之中此刻竟被一抹白光籠罩著！
痛感稍縱即逝，很快就消失了。慕長臨還沒真正反應過來，便感覺眼前豁然一亮，再向四周看去的時候，似乎覺得……
一切都變得開朗了起來！
是的！開朗、開闊、萬分清晰！
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仿若任何事物都被莫名地放大，就連岩石縫隙間那株細小的龍須藤蔓，其根莖上的某粒粉塵，都看的萬分真切！
“這是怎麼了……”
慕長臨深深一怔，麵露驚駭的同時，忽然察覺到一個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灰？”
隻見他右手上空的那小片區域，在他莫名變得清晰的視野之中，似乎正呈現出一片深灰色，而這灰色雖深，卻又令人感到有幾分斑駁，就好像……
“灰色珠子！”
慕長臨心中咯噔一顫，立刻回想起那枚灰色珠子，他記得自己昏厥過去之前，這枚珠子分明被自己取了出來，可是眼下……珠子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和歧天劍一樣，灰色珠子隻不過是死物，不可能自己長了腳溜走。
慕長臨莫名覺得在自己蘇醒過來之後，這短短片刻時間裏出現了太多難以解釋的變化，難不成……與灰色珠子有關？
“難道真的是老神棍的珠子救了我一命？”
“那我這突然變得……清晰的視野又如何解釋？莫非也是珠子的原因？”
慕長臨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老不死猥瑣的笑意，就像誘惑鄰家小妹妹……
說實話，這兩者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一塊去，除非那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