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市場經濟與道德(3 / 3)

在所有涉及數學計算的問題上,我們的能力肯定比日本人強。或許,這是因為希臘人教會了我們抽象思維吧。總之,是貝爾納·梅特納茲發明了漸進鏡片,使矯正視力在任何距離中的敏銳度都大大提高,這正是我們的一張重要王牌。

在博弈中,我們從日本人的超薄鏡片裏獲得了靈感,他們則仿效我們的計算方式,同樣得到了啟示。在豪雅與依視路兩家公司的競爭背後,隱現出的是兩個國家、兩大洲之間的差別和競爭。洲與洲通過各自先鋒的彼此碰撞,創出了價值。全球化為它們提供相會的市場,因而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因素。

這場競賽傳遞出一個重要信息——每個人都在適應不同層麵的過程中受益。納達爾同費德勒的打法不同,他們交鋒之所以具有美感,正是因為有差別的存在。他們的球藝已經上升到高級階段,他們的表演美不勝收,讓網球獲得了新的擁護者。

這正是全球範圍內商業界裏發生的事。競爭對手一個個來到,各有自己的經曆和起始市場的特色,他們的交鋒促進了整個業界的發展,使之通過取代來壓倒相關行業。因為,消費者必然會在自己的開支裏以優勝劣汰作出仲裁。

事實表明,由我們依視路公司生產的鏡片精巧、輕盈、透光度強,戴著它幾乎毫無感覺,故在一些客戶群體裏取代了隱形眼鏡。

對勇於投入大潮的人而言,全球化的推動力是無可比擬的。它是當前麵臨全球市場機遇的民營企業的動力來源,而國有企業則始終留在國內。可以想象,二者在領導管理層麵有多麼大的差別。正是民營企業幫助我們從全球化中獲得活力,它們起的作用遠比聲稱保護我們的國家來得大。

各個行業之間也有相互促進的現象。目前,依視路產品為客戶提高了視力敏銳度,而其還可以大大增強,這是對電信業的幫助,使用戶閱讀手機小顯示屏的信息越來越輕鬆。反過來,電信業也能幫助我們進入發展中國家市場。常外出旅行的人會發現,每家出售電話的商店旁邊,必定有一個眼鏡經營商。

至此,我向各位介紹的還隻是鏡片生產的可見層麵。競爭與交鋒還涉及許多其他領域,例如生產、信息係統和商業模式的設計。我們企業的各個部門全都麵臨這些方麵的較量。

在依視路集團裏,每個人都要為生產價值鏈的一部分負責。在競爭係統的高層交鋒時,每個人都有責任發揮最大能量。每個依視路企業人都了解並接受這條遊戲規則。競爭使每個人都能成長,它並非隻是最高領導的事。我們願意承受這種推動人的、健康的緊張狀態。因為,我們都相互信任。

競爭是一種艱苦的自律,考驗領軍者的風度。它要求當事者過一種健康生活,盡管有些人會認為那樣過於苛刻。但它確實會讓人成長,賦予工作一種史詩性的維度。一生從事平庸工作的人,永遠都不能全麵顯示出這種才華。

當機遇來臨時,如能在自身與工作間找到平衡,學會適應重要挑戰中固有的壓力,並使之有利於己方,競爭便成了一種樂趣、一種愉悅。凡欲達頂級者,都需要重大的機遇,以展示自己的才華。請諸位相信,一個人如果一生中不斷競爭的話,他就會永葆健康!

你們做的事,都符合道德嗎?

“馮達磊先生,你們做的事都符合道德嗎?”

那是10年前一個秋天的晚上,我應邀參加一個討論會。

一般來說,會議開始的頭幾分鍾便可定調,讓人感覺到場內的溫度。那一天,我立即覺得聽眾相當友好。不過,會議快結束時,有一個看得出很惱火的人向我發難,抨擊我們的贏利計劃,大意是:“這些金融家發了瘋,會把一切全都毀掉的。”對我們堅持贏利這一點我毫不掩飾,它是我們獨立自主的保障。我非常喜歡辯論,不回避矛盾,隻要它們有根有據。

“我完全同意您的說法。不過,是否能告訴我您從事什麼工作嗎?”

“我已經退休。”

“那您是不是願意到您所屬的補充養老金局去,請它把您每月領取的退休金減半,這樣養老金局參與投資的企業(正是它們在發放你們的養老金)可以減輕些贏利的負擔?”

我占了上風。那位男子無言作答,聽眾臉上浮出微笑。

另外一個人站起來,就企業向國外拓展,特別是依視路在這方麵的政策上駁斥我。我問他:

“親愛的朋友,我能看一下你的手表嗎?”那是一塊中國產的表。

“我是不是也能看一下你製服的產地?”它產於印度尼西亞。

全場大笑起來,我稍覺慶幸。

我感到自己已讓人信服了。

又來了第三個人質問,一個有智謀和權威的人。

“馮達磊先生,真動人,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巧妙地為市場經濟維護的論調。不過,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做的事都符合道德嗎?”

糟糕……我無言以對。我不是哲學家,而隻是一個幹實事的人,一些論題超出我的考慮範圍。我感到會場的氣氛在變。

由於我回答不出這個根本性的問題,適才我的辯解前功盡棄。如果你不能說自己所做的事符合道德,那麼根據推理,你做的事就是不道德的了。這是無法避開的邏輯。

我窘迫至極。報告會在平淡無味的問題中結束,魅力被驅散了。時間已晚,我回到家,因這一插曲而沮喪。無論如何,它讓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日常活動,這類經曆終歸還是有益的。

“您的問題毫無意義。”

顯然,我重新思考了這個問題,翻閱了我的哲學叢書。安德烈·孔特–斯蓬維爾所著的《資本主義是否道德?》一書使我茅塞頓開。

作者列出四個倫次:技術或技術經濟的;司法秩序或政治的,因為製定法律的是城邦;倫理或道德的;最後,對於信教的人,還有宗教的秩序。

應該學會分清倫次,對每個類別實行適合它的準則。

技術和技術經濟秩序應依事實來判斷,譬如可以說:“資本主義創造財富,但也造成不平等。”法律判斷行為,界定一個行為合法或不合法。道德是個人的事,人們給道德定下比法律要求更嚴格的規則,認為這樣才好。混淆技術經濟與法律,是無稽之談。我本該給第三個提問人如下的回答:“先生,您的問題毫無意義,因為您輕率地把不同的範疇攪和在一起了。”

說市場經濟不道德,其實它既非道德,亦非不道德,它是無所謂道德不道德的。相反,應該由我們每個人自己,在個人所處的位置上,盡力表現得有道德。

當有人問我遇到困難形勢該如何具體應對時,我回答說自己始終遵循著兩條很簡單的、依據《聖經》和康德思想的行為準則: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和“按照同時可成為普世法則的格言去行事”。

第一條準則盡人皆知,存在於所有的文明中。

第二條準則倒是值得我們來談一談。上過哲學課的人都知道,它指的是柏拉圖提到的古阿斯及其戒指的故事。(在隱形或不隱形的情況下,我會不會以同樣方式行事?如果一枚戒指能讓我獲得隱身本領,我會不會有誘惑王後、殺死國王的欲念?)

今天,這個可見度是媒體給予的。也正是媒體讓讀者、觀眾和聽眾來判斷人們的言行,使他們有可能判斷某一格言有或是沒有普世價值。

換言之,要知道你做的事是否道德,隻要給自己提如下一個問題:“如果這件事明天要被公之於世,我還做不做?”

按我之見,康德準則也適用於媒體。“我剛寫了一篇文章,我能否確信,如果公眾知道我是在什麼情況下獲得的材料來源,我還會采用同樣的寫法嗎?”

在透明度問題上,這一準則賦予媒體巨大的責任。麵臨著趕速度、覓獨家新聞、保證確鑿性,同時又要考慮收益和追求真實的壓力,他們每天都要考慮,作出什麼樣的抉擇。

要建成一個充滿信任的社會,是多麼需要媒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