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張弘:專製問題平議 (1)(2 / 2)

我國是至少三千年人治的國家,向來缺短奉公守法的習慣,向來於個人的權利義務鬧不清楚。至於所謂自由平等的真諦,則更說不上。以如是的國家,孫中山一下子把它改為民主,實際上隻輕輕地換了一個招牌,無怪乎有些人感到過去這二十二年空名共和的滑稽。(參八二號三頁)從前民主立憲之為人最欣羨的政治製度者,因當時經驗不夠,忽略了其中有人的問題,更忘了其中有必經的階段。戊戌政變如果成功了,也許過渡還快些也未可料。因為那時係統未壞,作事比較容易。現在土皇帝太多,兼之有些人妄講自由,亂談平等,真有點不好收拾。至於人民方麵,他們的意態,確如壽生先生所聞於村夫野老者。若輩曾歎息痛恨道:“這個命真革得糟!從前皇帝在的時候,那裏像這個樣子?就是長毛反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樣混亂呀!不曉得那一天,真命人主才登位喲!”(八十六號頁十)請問:這樣的人民,怎能行使創製權,複決權,罷免權,選舉權?請問:人民發出這般的怨言,又豈盡是他們之過?事實上,人民是不管事的,代表也真是不代表什麼人的。適之先生勸蔣先生不必過慮人民不要選舉代表,因為他們最不要納的租稅,然而他們也還是納租稅(八六號頁六)。誠然,但這種納法已經夠可憐了,夠勉強了。我們似乎不要它還好點。還有,蔣先生以為我們的國家仍舊是個朝代國家,不是個民族國家。一般人民的公忠是對個人或家庭或地方,不是對國家的(八十號頁五)。這個認識我認為也頗正確。胡先生道:“照廣義的說法,中國不能不說是早已形成的民族國家。”(八一號頁四)這個看法也許對,但至多是可以施於從前,現在則決定不是了。為什麼呢?組成民族國家的要素,據法國19世紀史家古浪日(Fus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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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lauges)說,不是種族,也不是語言,乃是共同的觀念,共同的利害,共同的情感,和共同的回憶與希望。因是人們乃願攜手偕行,乃願共同工作,乃願敵愾同仇,乃願為同胞而生,為同胞而死。持此以觀,第一,我們可以發現缺乏共同的觀念。適之先生說得好:“我所說的意態是指中國知識思想界的種種衝突矛盾的社會政治潮流。”(八五號頁五,再參閱大公報丁文江先生的“公共信仰與統一”)第二,我們可以發現缺乏共同的利害(事實上有,但人們不顧)與情感。這事吾不忍言,好在大家都明白。所僥幸者,尚有點共同的回憶和將來的希望罷了。這本來也怪不得,這有過去的和現在的國際環境與社會組織作背景。隻消一加分析,便絲毫也不稀奇。我相信:現在不少的中國人,還是被封建的思想支配著。他們的腦筋裏有家,有鄉,有省,有親戚朋友,有舅子老表,有私人關係,沒有國家。蔣先生說:“日本人費少許錢財,就能雇中國貧民來殺中國貧民,聘中國士大夫來對付其他的中國士大夫。這還算一個民族國家嗎?”(八三號頁三。)

民報裏的“思黃”說:“吾儕以為欲救中國,惟有興民權,改民主。而入手之方,則先以開明專製,以為興民權改民主之預備。”這個主張,我們是讚同的,適之先生似是反對的。綜計適之先生反對專製的理由,有三個,吾人試一一敘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