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我讀《魚王》(1 / 1)

人總是這樣:隻要活著,他的記憶就兢兢業業地工作著。不僅記得住個人的大量往事,而且還會記住生活交叉路口萍水相逢的人們,他們中間有的已經永遠淹沒在翻騰的人流旋渦裏。有的卻成了始終同你休戚與共、心心相連的人。

這是《魚王》的首篇《鮑耶》開頭部分的一段話。朋友為我推薦這本書時,曾用訴說的語調朗讀過這段文字。作為一部由12篇中短故事組成的36萬字的長篇小說,僅此一斑,足以使我受到感染,而徑直奔向書店買回了這本書。

作者維-阿斯塔菲耶夫曾因短篇《落葉》受到批評。也正是那篇《落葉》,當我同友人在《外國文藝》上讀到它時竟被強烈地感染了。兩人幾乎是一起逐字逐句讀完的,所以,《魚王》作者的名字我是親近的。

阿斯塔菲耶夫屬於那種初作默默無聞,嗣後日臻佳境的作家,以榮獲蘇聯國家獎的這本《魚王》而成為蘇聯當代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在體現作家創作個性最為充分的這部長篇中,他創作固有的那種自自往事性質、抒情散文風格和道德人性準則得到了高度的發揮。以個人體驗映照出普遍感受,通過眷戀鄉土和追憶往事來再現時代,是阿斯塔菲耶夫創作風格的核心所在。

讀《魚王》時,感到作者很少去刻意組織情節,他越是淡淡地寫來,其自白的色彩就越加濃厚。作者的自白性又超越於表象之外,寫人與自然,發掘人性的善惡,反映出時代更替的深層矛盾。西伯利亞的大自然、凍土帶、原始森林和葉尼塞河,這故鄉故土的一切始終使作家夢牽魂縈,構成了作品中反複再現的基調,自自身世和自述見聞的因素在其中占主要位置。貌似平淡的生活素材與情節淡化的特點相融合,對具體社會曆史背景的有意虛化和對人物心理乃至意識流程精細的描繪,則體現了二十世紀現代小說的新觀念,達到了傳統與創新的內在的藝術綜合。

從《魚王》的抒情風格中,可以看出屠格涅夫、普裏什文和帕烏斯托夫斯基的筆觸。阿斯塔菲耶夫的成就在於熔小說與抒情散文於一爐,而顯示了無比自由豐富的表現手段。而其創作最根本的價值,還在於它所體現的道德激情。那一種純真的抒情氣息裏,有著評價事物的抽象準則。當我在讀它時,感覺似乎是偎在故鄉的熱體裏聆聽那憂鬱而喜悅的往事。

《西安晚報》1987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