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進來在儀門門口的登記案桌上,臨時書寫了一張委托狀,並簽名畫押後,將其遞給了張微。
張微隨意看了一眼後,就一轉身往儀門之內走,並招呼一聲道:“跟我來。”
於是,張進來和李旭然一行人便跟隨在其身後,紛紛跨過了儀門門檻之內,
而儀門的台階下,圍觀百姓們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便有些意興闌珊的三三兩兩散去,且傳來熙熙攘攘的對話聲。
“有冤想告不是該去提刑司嗎?”
“剛來不久吧?也就放個人的事兒,應該鬧不到提刑司去。”
“嘖嘖,今日也是看了個大熱鬧了,就是有些虎頭蛇尾的。”
“那虎頭虎尾應該是怎麼樣的?造反呐?”
“.........”
........
在儀門到縣衙大堂的甬道上,一行人行於其上。
張微一馬當先的引路,其後便是張進來等三位百姓代表,李旭然和趙升不知為何還落後了一段距離,兩人之間在交頭接耳的說些什麼。
“你害我作甚!”
趙升對此極為不滿,自己隻是個湊熱鬧的,再相關點也不過是個債主,怎麼就淪落至此?
“何出此言呢?”
李旭然卻是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悠然說道:“方才,我可是從張進來嘴裏,聽說了郎君的急公好義之舉,實在讓人佩服。”
趙升狠狠的瞪了其一眼,發出一聲冷哼聲後,就有些不想理會他了。
他不語,李旭然自然也不語。
兩人墜在一行人的最後麵,彼此靜默了一段路。
“舉人還是進士啊?”趙升突然如此問了一句。
李旭然掃了其一眼,反問一句道:“你見過進士去當訟師嗎?”
“舉人去當訟師,我也見得少啊!”
這讓李旭然有些說不出話來,隻得用靜默不言來回應。
“聽說在東京,走幾步就能碰個擺書畫攤的進士?”趙升又是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還用頗為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呃....”李旭然一時竟有些無言,他愣愣了一會兒,才說道:“可能有一些個,但也沒到走幾步路就碰見一個的地步,畢竟朝廷也是要臉麵的,每月都會在進士中銓選一批人擔任官職。”
“那,你一個功名在身的士人,為何偏偏要去當訟師呢?”
“沒什麼,”
說到這裏,李旭然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唯囊中羞澀罷了,其實有功名在身更不會被官吏欺淩,上堂還是頗有優勢的,收的價錢也能高一些。”
“哦?”趙升點了點頭,就不再言語。
李旭然以為他的詢問,已經到此為止了,不由得有些放鬆下來,
“我不信你。”
趙升突兀的來了這麼一句,在稍稍停頓後,加了一句道:“我不信你隻是個訟師。”
這話一出,讓李旭然的呼吸為之一頓。
但隨後,他便呼出一口濁氣,語氣淡淡的回應道:“如此說來的話,其實我也不信你,
你話語間太過老道,遠不是一個弱冠之年能所思所想的,
但,我不想問及你過往,希望你也不要問及我的過往,
其實,在此事上,你我二人也不必互信,你救錢,我救人,如此而已。”
回應完此問後,李旭然終於不再聽見身旁之人的問題了,兩人之間恢複了安靜。
甬道上的這一行四人,跟著跟著,發覺有些不對。
隻見,前方的張微原本好好的在甬道正中走著,眼見著就要大堂的月台石階邊了,卻突然就一個右折,朝著縣衙大堂的右側牆門而去。
這個異常走向,讓得一行四人的腳步開始變得猶疑不定,行走節奏瞬間慢了一大截,與張微的距離拉開了至少五六米遠。
感知到身後腳步聲漸息的張微,其稍稍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他扭過頭朝著後麵的一行四人,無所謂的笑了笑道:“若是不想上堂,那便下次再來吧。”
說完,他便似乎不在意後麵幾人跟或不跟了,隻是埋頭繼續往右側的那扇小門而去。
李旭然見此,不禁皺了皺眉頭,想過會有阻礙,卻沒成想是這般惡心人的手段,
但他也並未對幾人說什麼,隻是沉默著加快了幾分腳步,同樣朝著那扇小門走去,
其餘人見此,也隻好繼續跟著,
在一眾四人走進小門,穿過一段短短的廊道後,頓覺周身視線為之一擴,竟來到了一個遼闊的三麵圍合院落中。
.........
“哎哎!來了來了!”
架閣庫的門邊,一直蹲在門口觀察情況的胥吏錢同,在看到一行人朝著對麵的縣丞公署走後,不由得朝門內的好友連聲呼喊。
華乾從案桌後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後,就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喃喃自語道:“縣丞還真不在大堂審呐......”
“怕人說閑話吧。”門邊蹲著的錢同隨口回了一句,道:“畢竟前任大官人在位時,下放了不少重要權責給縣丞呢,沒見我們這架閣庫都空了不少嘛,近年的文書都給搬去外麵的縣丞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