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二年(1563)八月十七日,朱翊鈞出生在裕王府,是朱載垕的第三子。朱翊鈞的誕生給裕王府帶來歡樂,王府張燈結彩,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然而,這種喜慶的氣氛很快就煙消雲散了,代之的是人人自危的恐怖現象。原來朱翊鈞的祖父嘉靖皇帝,對於這個皇孫的出世並不高興,而是產生一種憤恨的心理。因此,關於朱翊鈞的誕生,沒人敢報告皇帝,更不敢為之起名字。直到5歲時,這個皇孫才有了朱翊鈞這個名字。
嘉靖皇帝晚年更加多疑,他怕裕王朱載垕威脅他的皇位,連過年過節都不準裕王去看他,更不用說平常問安了,這種不正常的父子關係給裕王的精神上帶來很大不安,但是,朱載垕知道,中國傳統的父死子繼的法規是不能變的,也正是這一點支持著他,給他希望和安慰,讓他安靜地等待時機,因為嘉靖皇帝此時隻有他這一個繼承人了。如其所願,1566年,嘉靖皇帝病逝,臨終遺言的第一條就是讓裕王朱載垕繼位。同年,朱載垕即皇帝位,是為穆宗。朱翊鈞令他的父皇喜歡。隆慶二年(1568)朱翊鈞被立為太子,那時他剛剛6歲。有一天,父親在宮中馳馬,跑得很快,朱翊鈞對父親說:“陛下是天下之主,小心點,別摔著。”穆宗皇帝聽了,高興地跳下馬來,把他抱在懷裏,並給予賞賜。陳皇後有病另居別宮,朱翊鈞每天都隨母親李貴妃去探望,陳皇後聽到他的腳步就非常喜歡他,總是勉強爬起來出門迎接。皇後拿來經書考問他,朱翊鈞總是對答如流,李氏也很高興。由於他的關係,兩宮相處十分融洽和睦。
隆慶六年,隆慶皇帝龍馭上賓。9歲的皇太子穿著喪服接見了臣僚。按照傳統的“勸進”程式,全部官員以最懇切的辭藻請求皇太子即皇帝位。頭兩次的請求都被皇太子所拒絕因為父皇剛剛駕崩,自己的哀慟無法節製,哪裏有心情去想到個人名位?到第三次,他才以群臣所說的應當以社稷為重作為理由,勉如所請。這一番推辭和接受的過程,有條不紊,有如經過預習既然登上皇帝的寶座,他就必須對各種禮儀照章辦理。在同樣莊嚴的儀式下,萬曆皇帝授予他的兄弟叔侄輩中的一些人以“王”的稱號,封他們的妻子為“王妃”,批準他們子女的婚姻。而最隆重的儀式,卻是把“仁聖皇太後”的尊號上贈給他的嫡母隆慶的皇後陳氏,把“慈聖皇太後”的尊號上贈給他的生母隆慶的皇貴妃李氏。
慈聖皇太後對萬曆皇帝有極大的影響,因為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再能給他以真正的天性之愛。但是在萬曆登基以後,根據皇家的習俗,一種無形的距離就存在於太後和皇帝之間,使母子之間的天性交流變得極為不便。例如前此不久萬曆曾下令修尊裝滿慈聖所居住的宮室,竣工之後,她的感謝不是用親切的口吻加以表達,而是請學士寫成一篇文章,讚賞皇帝的純孝,在他下跪時逐句誦讀。這篇文章,因為能對全國臣民起表率和感化的作用,所以就成為本朝的重要文獻。有時,萬曆用宮內的傀儡戲來討取太後的歡心,在她下轎之前,他也必須跪在庭前恭候想駕。但是母愛畢竟是一種最深刻的感情,在多年之後,盡管萬曆皇帝臨朝的機會越來越稀少,每當十一月慈聖的生辰,他卻仍然親臨皇極門接受百官的慶賀。
也就是在此之前不久,萬曆冊封他的愛妃鄭氏為皇貴妃,並預先公市禮儀以便各有關衙門作必要的準備。消息傳來,就有一位給事中上疏提出異議,其理由為:按照倫理和習慣,這種尊榮應該首先授予皇長子的母親恭妃王氏,德妃鄭氏僅為皇三子的母親,後來居上,實在是本末顛倒。這一異議雖然引起萬曆的一時不快,但冊封典禮仍按原計劃進行。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小小的插曲,竟是一場影響深遠的政治鬥爭的契機,導致了今後數十年皇帝與臣僚的對立,而且涉及到了整個帝國。
隆慶六年(1572)五月二十二日,宮中傳出穆宗病危的消息。三天之後,即二十五日,內閣大學士高拱、張居正、高儀被召入宮中。高拱等人進入寢宮東偏室,見穆宗坐在禦榻上,榻邊簾後坐著皇後、皇貴妃,10歲的太子朱翊鈞就立在禦榻的右邊。穆宗抓住高拱的手,臨危托孤:“以天下累先生”,“事與馮保商榷而行。”接著,司禮監太監馮保宣讀給太子朱翊鈞的遺詔:“遺詔與皇太子。朕不豫,皇帝你做。一應禮儀自有該部題請而行。你要依三輔臣並司禮監輔導,進學修德,用賢使能,無事荒怠,保守帝業。”三輔臣即高拱、張居正、高儀三人。司禮監的地位也很重要,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馮保其實也在顧命之列。三位大學士受托之後,長號而出。第二天,隆慶皇帝即崩於乾清宮。六月初十,皇太子朱翊鈞正式即位,改元萬曆。是為明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