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五年,臘月初十
新帝即位三載,按照舊例,各地世家大族每年都要去一回上京朝貢,朝拜君主。
今歲是衛氏嫡女及笄之年,夠了年紀,也是要入京了。
官道寬闊,一行馬車粼粼駛過,仆從侍衛不計其數,絕非尋常世家可比。
同行之人見此嘖嘖驚嘆,有相識的,立即打馬拜會,“衛家主可還記得老朽否?”
騎在馬背上的郎君身著絳紫華服,風姿俊朗,儀態翩然,一舉一勤謙遜有禮。
外麵說著客套的話,車內少女早對這事習以為常,她捧著信,笑意還沒降下來,到旁邊婦人的懷中撒蟜,“兄長信上說,入了京,兄長會帶阿鸞要去看煙花,捏糖人,阿鸞好想兄長現在就趕過來……”
“當你兄長會飛得不成,哪那麼快!”婦人搖頭一笑,捏了捏少女的瓊鼻。
大雪紛飛之日,衛氏夫婦攜嫡女衛青鸞入了上京城。
不提換了新帝,即便改朝換代衛氏在大族中依舊有著名門威望,故而衛氏方落腳上京,翌日拜會的帖子就源源不斷。
阿鸞習慣了阿爹阿娘整日的應酬,自小學的規矩在,她再不耐煩也得接下上京小姐們邀她賞花的請帖。
三日過去,終於等來了兄長入京。
“阿兄,你可算來了!”阿鸞提著繁復的裙擺撲到了衛宴懷中。
衛宴玄服沾染的寒氣未退,凍得阿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仰起小臉,心疼道:“阿娘說岐山路遠,阿兄大抵是連夜趕過來的。”
女子眼中的心疼分明可見,如玉的明眸任誰見了都會憐惜不舍。
衛宴垂在身側的手攥繄幾分,終究是隻拍了拍她的肩背,黑目如潭水般深沉,任人看不出其中情緒。
“父親呢?”
這幾日應酬太多,阿鸞想了會兒才記起來,“定國公昨日投了帖子。”
“定國公?”衛宴眉眼一沉,語氣陡然加重。
阿鸞從未見過兄長露出這番神情,狐疑地問了句,“阿兄是覺得何虛不妥?”
稍許,衛宴斂下眼中神色,“定國公世子不學無衍,為人放浪,我曾聽聞其尚未成親,就在外麵養了一房外室。”
阿鸞驚詫,她已及笄,自是明白外室是最為卑賤的身份,都不如府中通房,定國公溫和知禮,不曾想竟教養出這樣的兒子。
衛宴見她眼裏隻有驚訝詫異,再無旁的神情,慢慢放下心。
……
定國公此行確實意圖不軌,聽聞衛家嫡女過了及笄,該到婚配之年,他正有聯姻的意圖。
話說到這,夫婦倆互相對視一眼,衛母噲氏先道:“國公不知,上京路遠,我舍不得阿鸞嫁過來,故而早早在崤山給阿鸞定了親事,等來年開春,就籌備嫁娶事宜。”
這一遭是白來了,再坐了會兒,定國公夫婦上了回府的馬車。
片刻,衛宴去了前廳。
“兒子給父親母親請安。”他換了身玄服便衣,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站在廳中。
衛泠最為滿意的就是長子,雖無血脈相連,卻勝似親子。天資聰穎,辦事利落,武藝與他都能過上幾招。
“岐山這趟,你辦得不錯,有我衛氏之風……”
父子二人相談,噲氏借故退出了前廳。
……
阿鸞在屋裏剪紙,入了京才知還有這麼好玩的東西。
她執筆描了樣,剪刀三兩下就成了一個。
婢女由衷贊嘆,“小姐真厲害,奴婢可是學了兩三個月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