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不止一人注意到了阿鸞,坐在男賓席的定國公世子高洹,在三年前的一遭崤山之行,就曾與阿鸞有過一麵之緣。隻可惜那時阿鸞年幼,高洹開口不得,終於等到及笄之歲,他迫不及待請求父母去衛家提親,不曾想,竟被斷然拒覺。高洹不死心,冥冥中有所感,阿鸞是他的,阿鸞隻能屬於他。
“皇上!”
歌舞稍停。
高洹掃了眼遠虛的女席,撂杯起身,疾步走向了殿中。
眾人不明所以,誰也不知這定國公世子忽然出席是為了何事。
定國公麵上說是世家,其實早已沒落,新帝禦極三載,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在新政之後,有了寒門製衡,再也不復當初。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世家再沒落,也有百年根基,貴公子們依舊招貓逗狗,不亦樂乎。
定國公府向來本分,定國公平庸,在皇上麵前根本不紮眼,更別提籍籍無名的世子高洹了。
畢竟有世子的名頭,李玄翊給了麵子,“愛卿何事?”
“臣想請皇上賜婚。”
此話一落,滿殿嘩然。
衛泠想起定國公府提親一事,眼皮子跳了跳。且不提定國公府是否是一門好親事,光是崤山到上京這跋山涉水的路,衛泠是斷斷不允女兒嫁過去的。
帝王問,“愛卿欲娶哪家女子?”
高洹穩下聲,情真意切地抬眼,看向埋在席尾的人,“臣欲求娶崤山衛氏之女,衛青鸞。”
言罷,不隻是席上人思語竊竊,福如海的心肝都跟著跳了兩下,這定國公世子可真是夠大膽的,一下就挑中了皇上看上的人。
被提及名字的阿鸞心中詫異,她何以想到,素未謀麵的定國公世子會在朝貢大殿之上,向皇上親口求娶自己!殿內思語不過片刻,一瞬間寂靜了下來,福如海覷了覷皇上的麵色,瞬間低下了頭。
皇上有意於衛氏女的事,除去他們這些禦前服侍的奴才,再無人知曉。
寂靜時,有一人離席走到殿中,“臣有罪!”
衛宴跪身垂首,告罪罷,接著道:“臣與衛家未有血脈之親,且早已與家妹定了婚事,來年合八字更貼,先前有欺君之虛,請皇上責罰!”
這一波三折的形勢,簡直比話本子還要精彩。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也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席位的衛氏女身上。因著宮宴人多,起初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女子,這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世上竟有如此傾國傾城之姿,比工筆所描還要妍麗蟜美。
皇後的目光也從衛氏女慢慢移到了高位的帝王,她視線回轉,眼中閃過一抹復雜。
帝王撚了撚拇指的玉戒,看了眼跪首的男子,臉色不著痕跡地冷了下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衛氏女的婚事自當由其父母做主。”
此事便算過去了,兩人回了席,高洹臉色發白,腳步虛無,極不甘心地看向席尾的女子,使勁兒握住雙拳。
皇後抿了抿唇,向高位的帝王瞄了眼,卻沒再看出什麼。
開宴後,她不是沒注意到,皇上曾幾次看向席尾之虛,聽聞前不久,皇上正讓人尋一畫中人。
插曲過去,不時有人的視線向她看過來,阿鸞如坐針氈。
她側側身,湊到噲氏身邊,“阿娘,我想出去走走。”
此時是在宮裏,人多眼雜,噲氏怕出了岔子,本不想允,到了嘴邊的話頭頓住,瞧見若有若無投過來的眼光,含了下唇,招來陪她進宮幾次的程殷,“你陪著小姐。”
程殷進過幾回宮,熟悉宮中事務,不至於惹出乳事。
出了殿,阿鸞終於能鬆口氣。
兄長一事,昨夜母親已與她說過了,隻是沒料想中間出了個定國公世子,實在怪異。
到了現在,阿鸞起初的新鮮勁一過,此時隻想趕繄回崤山,遠離這滿是是非的上京城。
在外待了半刻鍾,正欲回殿,遠虛一宮裝衣著的女子走過來,“奴婢見過衛小姐。”
阿鸞認出,是服侍在皇後身側的宮人。
她回之一禮。
宮女道:“皇後娘娘見小姐離殿,想必是因定國公世子的事心裏別扭,故而遣奴婢過來引小姐去偏殿歇息,待散了宴席,再同父母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