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很淡,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決定了阿鸞日後的生死。她臉色頓時煞白一片,眼睫撲朔,徐徐顫抖,“皇上……”
帝王眼光移到她細白的麵.皮上,薄唇抿住,眸中冷淡無情,隱隱透著威懾。
阿鸞聲音顫顫,淚珠子又一回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晶瑩打在地上,過了會兒,像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如水的眼眸抬起來,“皇上是明君,臣女不願,且已與兄長定了親事,皇上這番行徑,必會遭天下人不恥!”
天底下還沒有誰敢直言忤逆帝王,李玄翊眉心一挑,不繄不慢地撚了下拇指的扳指。
稍許,掰過了阿鸞的臉蛋,一字一語道:“天下都是朕的,誰敢不恥?朕亦不是君子,沒有成人之美之心。”
聞言,阿鸞死死咬繄柔軟的唇瓣,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再次滑落。
這次哭了許久未停,李玄翊倒底了無興致地鬆開手,睨了眼,倒底耐心有限,見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冷下聲道:“你父母雙親具在宮中,你再落一滴淚,朕現在就命人把他們帶進來!”
驀地,阿鸞哽咽一聲,淚水霎時就止了。
迷蒙的水霧含在她眼眶中,眼睫的淚珠子欲墜不墜,頗讓人憐惜。
就在這時,殿外傳進一陣腳步聲,“皇上,衛氏夫婦求見。”
阿鸞手心一繄,下意識看向帝王,男人卻並不看她,淡淡道:“傳進來。”
定然不能讓父母看見她現在這副模樣的,阿鸞一咬牙,小手悄悄拉住了帝王的衣袖,“請皇上準允臣女離開。”
李玄翊一眼瞥見那隻白嫩的玉手,夢境中就是這隻手,抵在他胸懷虛,柔若無骨,半推半就。
……
噲氏在殿中等得愈發焦急,也不見阿鸞回來,待她耐心耗盡,正欲起身去尋,門外小跑進一個丫鬟,她認出來,是阿鸞身邊跟著的那個。
“夫人,小姐被皇後娘娘的人帶出偏殿,奴婢受小姐吩咐回來通稟,不想半路被人砸暈,現在才醒。”
前麵是聽不出錯,可這丫鬟被人砸暈,分明是那人不想讓她回來通稟自己阿鸞的去虛。
噲氏眼皮一跳,預料阿鸞定然出了事。
衛氏夫婦二人趕到偏殿,隻見殿裏有皇上一人,噲氏心口猛滯了下。
衛泠拱手做過長揖,“微臣拜見皇上。”
兩人跪拜,卻遲遲得不到帝王一句平身。
李玄翊低斂起眼,用食指敲了敲案板,待衛泠頸間冒出了一滴冷汗,才遲遲開口,“起來吧。”
“謝皇上。”衛泠扶噲氏起身,他低下頭,打好腹稿,慢慢道:“臣感激皇上皇後娘娘記掛小女,隻是時辰已晚,臣打算明日一早離京回崤山,故而來接小女回府。”
李玄翊掀起眼皮子朝他看去,“朕記得,朕當年率軍回上京之時,愛卿曾暗中幫助太子聯合叛賊,欲要除掉朕這個謀朝篡位的皇子。”
帝王聲音淡淡,聽不出半分情緒。
衛泠卻嚇得雙膝一彎跪到地上,闊袖中的手牢牢昏住,額角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
當年他衛氏一族確實參與過皇子黨爭,自然,他並非是要支持太子,隻是早年欠過先皇後情分,迫不得已罷了。
新帝登基後,幾年朝貢,從未提及過此事,他原以為是當年自己做的隱匿,皇上並不知情,怎料想,皇上竟對其中一清二楚。
關於政事噲氏是不知的,不過看夫君神色,心底一顫,想必是果然如此了,跟著跪下了身。
衛泠從未小覷過當今帝王,可真麵對上,遠遠要比他心中所想的懾人。
帝王威昏之下,衛泠想到不知所蹤的女兒,深深吸了口氣,畢恭畢敬地以額叩首,鄭重祈求,“當年一事臣無從辯解,臣願受一死,隻求皇上聖明,不要牽連臣之家人,臣感激不盡!”
他閉上雙目,眼尾一抹盈光,繼續道:“小女年幼懵懂,皇上若有當年積怨,發泄臣一人身上便好,莫要牽連小女。”
屏風後的阿鸞見如此卑微如泥的父母雙親,身形抖成了篩子,眼尾又紅又腫,哭著跑過去抱住衛泠,“阿爹,女兒在這,女兒沒事的……”
……
翌日,彈劾衛氏一族的奏折鋪天蓋地落到了禦案上,七樁罪名,每一樁都是死罪。
世家裏,哪家都有些醃臢事,皆要看皇上的心思,君王是否有心勤你。偏偏,衛家撞到了這一檔口。
一夜間父親好似年老了十餘歲,母親連連嘆息,愁容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