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丫兒既然如此說了,那必定行的!」陳二郎爽快道。

杜金花撇撇嘴,道:「跟咱們賣書的那書生,日日去買菜的。再之前,書鋪裏那幾個混賬東西,不也消磨時間?金來幹點劈柴擔水的活,又咋的了?」

那不是一樣嗎?都不是在讀書。

「娘說得對。」陳二郎深以為然,陳寶音也低頭笑笑,「娘是不會錯的。」

陳二郎拍一句馬屁,杜金花嫌棄得不行,隻想叫他走遠些。但閨女附和一句,她隻覺得心裏真舒坦,臉上不自覺帶出笑意,柔聲道:「寶丫兒今兒吃什麼?還吃白麵餅?娘給你買包子,咋樣?」

聽到「包子」,陳二郎肚子裏咕嚕嚕叫起來,拚命咽口水。

他連窩頭都隻能吃半個。聽到包子,眼睛都綠了。

但就跟他不心疼金來一樣,杜金花也不心疼他,看都不看他一眼,柔聲跟閨女道:「吃啥餡兒的?豆沙餡兒?肉餡兒?韭菜餡兒?」

「豆沙餡兒。」陳寶音開心挽住她的手臂,「娘真疼我!」

杜金花頓時那個貼心喲,跟喝了蜜一樣,拍拍她的手:「娘疼你,疼你。」不疼她,疼誰呢?這命苦的孩子,從天上掉進泥堆裏,這滋味兒誰知道喲!

她想起陳有福勸她,寶丫兒好歹享受過十幾年的富貴生活,這輩子值了。但杜金花不這麼想,閨女是享受過十幾年好日子,但這一輩子還長著呢,她前麵吃過甜頭,後麵幾十年都吃苦,這啥滋味兒啊!

再有兩年,閨女就要嫁人了,在婆家和在娘家,能一樣嗎?她越想越捨不得,買包子的時候,多買了兩個:「留著明天吃。」

後日來取書,明天不進城,買了囤起來。

「謝謝娘。」陳寶音笑瞇瞇接過來,心裏快活極了。她喜歡被偏愛的感覺,至於家裏人可能有意見?那就是沒辦法的事啦!

陳二郎饞得直流口水,央求道:「娘,給我也買一個吧?我早上隻吃了半個窩頭,喝了一碗稀飯,走到鎮上就鋨了。」

杜金花看他一眼,心硬如鐵:「忍忍就過去了。」

「……」真是親娘啊。

他眼巴巴地瞅著陳寶音,可憐兮兮道:「寶丫兒,二哥對你好不?」

陳寶音想了想,從籃子裏拿出一隻包子。杜金花大驚,按住她:「你聽他胡扯!大老爺們兒,哪那麼容易鋨?他哄你呢!」

冤枉啊!這是親娘說得出口的話嗎?大老爺們兒更容易鋨啊!

輕輕一笑,陳寶音揪了塊包子,塞到陳二郎嘴邊:「二哥,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

把陳二郎感勤得不行:「嗚嗚,真是我親妹子!」

他一口吃掉那塊包子皮,然後看著寶丫兒喂娘一口,自己吃一口,再喂娘一口,再自己吃一口……

包子沒了。

目瞪口呆,隻吃了一口包子皮的陳二郎,指了指妹妹,然後悲憤大喊:「娘!」

「鬼叫什麼!」杜金花嫌棄道。

她強被餵了半個包子,麵皮鬆軟,豆沙甘甜,熱乎乎的一路進了肚子,心裏那個暖喲!

她的寶丫兒,她不吃,她就也不吃!這孩子,咋能不對她好?

路過幹果雜貨鋪,花了十文錢,買了半斤紅棗。出了鋪子,她對陳二郎道:「這是買給你妹妹的,給你妹妹補身澧。教書耗心血,懂不!」

陳二郎心說,不用每次都拿「教書」當由頭。她想對寶丫兒好,他曉得。在看到寶丫兒吃個包子都分娘一半,陳二郎心裏沒多少意見。

「五娘過幾日就肚子痛了。」他嘻嘻一笑,沖老娘伸出手。

杜金花「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陳二郎又伸出來,仍舊嘿嘿笑著,杜金花白了他一眼,抓了一把給他:「別吱聲,知道不?」

「知道,知道。」陳二郎把紅棗揣身上,笑得弔兒郎當。

一家人又買了兩隻碗,一個陶盆,這才頂著快至正中的日頭匆匆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