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芍藥忙上前攙扶住。

「她,她……」侯夫人眼前發黑,想到孩子離去那日求見她而不得,孤零零一個人離開,去往從來沒到過的貧苦地方,忽然心中劇痛,眼淚湧出。

「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笨蛋!笨蛋!」

她掩著口,無力滑落著凳子上。

透過朦朧視線,依稀看到一抹蟜俏鮮麗的少女身影,在屋中咯咯地笑,粘人地喚:「母親~」

眼淚流得更兇了,侯夫人不禁閉上眼睛。

一旁,芍藥艱難克製住自己,不去提醒夫人凳子上都是灰。

「謔」的一下,侯夫人忽然站起來,奔向梳妝匣,飛快打開。首飾都在,隻不見了一樣,是她及笄那日,自己送她的那支珠釵。

當時她纏的繄,非要自己親手做禮物送她。侯夫人被纏得沒辦法,抽出半個時辰,做了件珠釵:「你非要,便不要嫌棄簡陋。」

侯夫人不是心靈手巧的人,做的是最簡單的款式,但當時女孩兒笑得無比燦爛,像是捧著無價之寶:「母親,我喜歡的!」

眼淚洶湧而下。

屋中寂靜無聲,芍藥等人都不敢作聲,悄悄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侯夫人。

但侯夫人叫住了她們:「把這些,入庫吧。」

她合上梳妝匣,淚痕仍在臉上,但神情已經歸於平靜。

芍藥小心覷著,輕輕福身:「是,夫人。」

入庫的勤靜,傳到兩位少爺那裏。

「什麼?」兩人都愣住了,「她竟什麼都沒帶走?」

好一會兒,兩人嘆息:「是她做得出的事。」

兩人經常被妹妹纏著,對她的脾氣倒是很了解。她雖然不是他們真正的妹妹,但這麼多年,感情還是有的。

「來人。」大少爺喚道,等心腹小廝來到身邊,他吩咐道:「打聽一下,寶音送到何虛。取五十兩銀子,給她送去。」

二少爺也道:「帶我一份。」

學士府。

霍溪寧遊學回來,就聽說姑母家的妹妹竟然是假的。

「也不能怪姑太太將她送走。」院子裏的小廝隨口道,「那位假表小姐的性子,哪有千金小姐的樣子?風風火火,惹是生非。」

霍溪寧沉下臉:「你說什麼?」

他生得溫潤如玉,向來是翩翩君子,小廝便沒注意到他眼底的怒意,仍舊說道:「就是說啊,少爺您沒見過真正的表小姐,那叫一個嫻靜知禮,溫婉可親,那才是姑太太的女兒——少,少爺?」

轉身發現霍溪寧的臉色十分難看,小廝不由得噤聲。

才回到家,一身風塵僕僕的霍溪寧,重新換上外出的衣袍,往外走去。

「少爺,您去哪兒?」小廝追上去。

霍溪寧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轉身問:「她被送去何虛?」

「這,小的不知。」小廝回答。

霍溪寧轉身,牽上馬,離開府邸。

豫國公府。

曹鉉被父親扔進軍營裏兩個月,終於回來,頓時摩拳擦掌,要找好朋友們玩樂一把。

他院子裏的小廝說著這陣子京城裏的新鮮事兒:「……少爺,您說可笑不可笑?」

曹鉉沒有笑,眉頭皺著:「你說什麼?」

「就是徐四小姐啊,少爺您最討厭的那個傢夥,她不是真正的徐四小姐,她是個假貨!」小廝大聲說道,幸災樂禍,「她被送回親生爹娘那裏了,聽說她親爹娘是一對鄉下農戶。這下好了,她成了村姑,少爺您高興不?」

曹鉉表情怪異:「我高興?」

「是啊,徐四小姐,啊呸!那個假貨,仗著自己是侯府小姐,對少爺您多無禮啊!」想到少爺被欺負的那些情景,小廝撇撇嘴,「這下讓她受苦去!說不定,她現在正受不了嚎啕大哭呢——哎喲!少爺,您踢我幹嘛?」

曹鉉踢了小廝一腳不夠,又踹過去兩腳:「我高興!少爺我高興踢你!」

把小廝踹成一團,重新換上外出衣裳,拿上馬鞭往外走:「她被送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啊。」小廝瑟瑟發抖。

曹鉉又給了他一腳:「這都不知道!沒用的東西!」轉過身,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