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招(上)(2 / 3)

“臭丫頭,你怎麼敢怎麼忍心拋下這相依為命的乳母!”式微惡狠狠地教訓著遠在另一個時空的潤娘,眼圈卻紅了,握著魯媽粗糙的手,心裏一陣難過,她也不過才三十幾歲,卻已成了一個老婦:“我何嚐不曉得要歇著,可也要歇得住才是。”潤娘一麵說,一麵冷眼瞟向三叔周世齊。

周世齊略有些驚訝,這個唯唯諾諾的侄兒媳婦居然敢當他的麵說這種嘲諷的話,當下板起臉,端起長輩的權威:“你即醒了,趁著天光還早,趕緊叫家下人收拾收拾,晚飯時,我就派車來接你和慎兒。”

“我又年輕又是寡婦,的確是要尋個依靠才好,難為三叔這般為我著想。隻是-----”

周世齊見她鬆了口,恨不得立時拉了她家去,急問:“隻是甚麼!”

“俗話說,親兄弟明算帳。何況仔細算起來,三叔與太翁還隻是堂兄弟。我們這一家子,就是留下了看房子的人,也還有六七口人,雖說不多,可住到三叔家去,日常吃穿花費難道全賴給三叔麼?所以到底怎樣處置,最好請了族長來先立出個規矩來,也是長處之法不是。倘若為了點小錢鬧得生分了,也辜負了三叔的好意。”

這一翻話在情在理,周世齊找不出話來駁回,不由上下打量起這個侄媳婦來,雖還是嬌嬌弱弱的眉眼,卻生出幾分神氣來,哪裏還看得出前幾日的那份怯懦來,這還是那個哭到講不出話來的小寡婦麼?

潤娘接著又向另一個身形圓潤的仆婦道:“華嬸,麻煩華叔辛苦一趟,去請四叔公過來。”

華氏夫婦在周家伏侍了一輩子,眼見的二郎去了三郎又還小,主母又是個軟弱可欺的,這幾日來老夫妻兩個背地不知抹了多少眼淚,擔了多少心,如今見主母這般有主意,華嬸臉上都笑開花了,答應一聲小跑著去傳話了。

潤娘瞟了眼猶自訝異的周世齊,笑道:“三叔請到外廳上稍坐,容我換身衣裳再去相陪。”她一麵說,一麵起身搭著秋禾的手往裏去,見魯媽還站著,回身問道:“媽媽,那支珍珠的簪子你收在哪裏了,秋禾翻了半天也沒找著。”

“就在妝盒裏呀。”

“沒瞧見呀。”

“怎麼會,我記得就放在妝盒第一格屜子裏呀。”魯媽邊說邊跟上去,隨潤娘進屋裏去了。潤娘臨進屋前,眼角餘光掃過去,果見周世齊忿忿而去,不由露出一抹淺笑。

“娘子,不怕等會他在族長麵前告狀麼?”

潤娘有些驚詫地看著這個不聲不響的秋禾,十三、四歲的年紀,竟有這般的眼力。

“告狀!”潤娘嘴角一斜,嗤笑道:“他一個四十大幾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我這寡婦的內堂之上,雖說是叔叔輩,難道一點都不用避諱?若有必要,我倒可以跟族長學一學。”

其時雖還在九月裏,可連下了幾日的雨,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天著實冷了下來,周家的外廳門窗曆來是都敞開著的,周世齊在風兮兮、空蕩蕩的的廳堂裏坐了小半個時辰,既沒人奉茶也沒人來招呼,潤娘更是連個影子也不見,凍得他縮著兩手在廳上直打旋,正焦躁時,忽聽得外頭腳步聲響,門簾起處,隻見潤娘穿一身月白襖裙,頭上挽著單螺,簪著朵素銀珠花,帶著魯媽並秋禾款款而來。

“叫三叔久候了。”她滿臉堆笑的見了禮,突沉了臉斥責秋禾:“怎麼不給三叔上茶呀。”話音未落又嗬斥道:“你眼裏越發沒事了,這麼冷的天,連個窗子也不曉得關。”說著話,她斂衽一禮向周世齊賠笑道:“三叔擔待我年輕不知事吧。”又命魯媽上茶。

周世齊隱隱地覺著她是故意晾自己,隻是她這一付做低服小的樣子,倒叫他發做不得,心裏暗自發狠,“你等著,等族長到了,看我不告你一通惡狀”,當下“哼”了一聲,在上位坐下。潤娘淡淡一笑,也在東邊圈椅上坐上,茶還沒來得及上,就聽外頭傳來:“又請了我來做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