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教育問題(2 / 3)

潤娘轉向魯媽道:“你去把雞子拿進廚裏去,再煮兩個清水蛋。”說著又向周慎道:“知盛同貴大哥要去信安府,你也跟著去玩玩-----”

不等潤娘說完,周慎已搖頭道:“我還有好些功課沒做呢。”

華嬸亦在旁道:“他們這一去,總要一天的功夫,路上倘若有點子事驚了小官人怎麼好,再則小官人的功課也不好耽誤了。”

潤娘坐直了身子,看著華嬸道:“是功課要緊,還是身子要緊?要我說官人的身子生生是念書念壞的,他雖是體弱,若肯保養注重,也不至於不到二十就去了,撇得我們孤兒寡婦的受人欺負。”潤娘一麵說一麵裝模做樣的從袖子裏抽出帕子抹眼淚:“如今周家就剩阿哥這一點血脈了,他若同官人一般,那書念得再好又有甚麼用?”

屋裏二人聽她說起了周恒,都紅了眼圈,華嬸更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潤娘陪著假哭了幾聲,捏著帕子抹眼角,同周慎說:“你昨日裏是怎麼答應阿嫂的,你不是說要長成一棵大樹讓阿嫂依靠麼!沒有康健的身子你還長得成大樹麼?光念幾句書頂甚麼用,古人不是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華嬸猶死勸道:“知盛同鐵貴,一個是小孩子家,一個又是粗魯爺們,哪裏能照顧得阿哥,萬一出點子事----”

潤娘想了想道:“這話倒不錯,不礙的我同他一起去就是了。嬸子你且去吩咐易嫂子。”

華嬸知拗不過她,隻得答應著退了出去,潤娘便拉著周慎甚是鄭重地問道:“阿哥,你還記得旁人是怎麼笑話你二哥的麼?”

周慎烏溜溜地大眼睛裏還含著淚,他甚是委屈地點了點頭道:“記得,他們說二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潤娘拿著帕子邊替他拭淚邊說道:“這話雖然難聽,倒也實在。晉惠帝的‘肉糜’之典你聽過麼?”

周慎睜著大眼睛看著潤娘搖了搖頭,潤娘接著道:“晉惠帝年間,天下大饑,百姓們挖草根、剝樹皮、食觀音土,餓莩遍野,惠帝聞之,驚詫對曰‘百姓無粟米充饑,何不食肉糜!’”

周慎頭一次聽這個故事,眼睛睜得大大的,粉嫩的小嘴也微微張開。

潤娘看著他道:“你若隻知道念書,將來多半與他相差不多。”

周慎猛搖頭道:“不會,不會,我不會的!”

“可是啊生計上這些個瑣事,書上是沒有的,得靠你自己多看多聽,你連門都不出,又哪裏能夠知道呢。”

周慎低喃道:“可是古人說‘半部論語治天下’”

潤娘笑道:“聖人也說‘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上道理也不全是對的,或者彼時是對,放到此時便不對了。你現下年紀還小,隻記住不可盲從,待以後你長大了,看得多了聽得多了,孰是孰非自然就明白了。”

“那聖人也會錯麼?”

“聖人不是人麼?”潤娘道:“是人就會犯錯!書上說‘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阿哥,你是周家唯一的男丁,這一家子人都是你的責任,你若念成書呆子長成個病秧子,叫咱們以後靠誰去?因此你不僅要把書念好,還要長好身子,學好生計,這樣阿嫂老了,你才能撐得起這個家。”

“娘子!”華叔氣衝衝地揭了簾子進來,質問潤娘:“你怎能讓阿哥跟著盛小子一起去信安府,萬一出點子事怎麼辦?況且也不該憑白無故就耽誤阿哥的學業。周家還指著阿哥光耀門楣呢!”

潤娘瞪視著華叔那張漆黑的、布滿歲月溝壑的蒼老麵龐,是滿心的不快。顯然這夫妻倆當家當久了,倒把自己的身份忘得幹淨了,潤娘雖把他們當家人看待,可是對這老夫妻倆再三的越權,心裏難免不舒服,何況她的體內還殘存著真潤娘的意識,家下人竟敢如此放肆,實在是太不把主母放在眼裏了。

不過潤娘也知道,他們也是一片忠心,並沒有半點惡意,隻是觀念與自己不同。昨日才趕走了外患,總不能今日就自己家裏鬧起來吧,因而她強壓下火氣,溫言問道:“華叔,昨日阿哥衝著四叔公叫嚷,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