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3)

林諾抿著嘴角點點頭,幹脆轉身坐下來,問:“你是哪一邊的?電視台?還是融江?”又去看那隻塑料袋,“這裏麵裝的是酒?”

“融江建築。”那人揚了揚手,挑眉,“怎麼,你還能喝?”

其實不能,可她今夜隻想放肆一回,於是拍拍身邊的位子說:“我請你坐,你請我喝酒,怎麼樣?”

他被逗笑了,挨著坐下來,遞了一聽啤酒過去,說:“給。”

兩個陌生人,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就這樣並排坐在海灘上,誰也不說話,前方幾乎是一片靜謐的沉黑。

這個男人麵貌並不十分英俊,但喝酒的姿態卻是難得的漂亮,有一種隨性的灑脫。林諾微微側過頭看他,想不到在這個深夜裏還有人與自己為伴。

“你是因為開心還是難過?”他突然問,眼睛望著遠方。

她一怔,頭暈得更加厲害,有些口齒不清:“難過。你呢?”

誰知他笑了一下,轉過臉來半真半假的語氣:“我是酒鬼。”說著便伸過手來要搶她的酒。

“幹嗎?”她連忙側身避開,卻發現動作變得遲緩。

“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她皺起眉,而後又突然“哧哧”笑起來:“你不單是酒鬼,而且還是小氣鬼!”樣子倒真像正在表達不滿的小女孩。

“你醉了。”他似乎哭笑不得,可終究還是收回手去。

林諾也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晃動得厲害,嘩嘩的海浪聲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模糊不清。

耳邊盡是嗡嗡的聲響,鋪天蓋地,思維也已經遲鈍,可她竟然還記得一件事,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幾隻空的易拉罐,低低地說:“等下你收拾……”她是已經沒有力氣了,隻想立刻倒下去。

沙灘細軟,她困倦得想睡,所以還沒等旁邊的人反應過來,她便真的向後麵重重靠倒。

幾乎是同時,隱約有什麼聲音在身後響起來,似乎有人在說話,低低的,更像是自言自語,好像還有些凶狠。

林諾用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被人從後麵穩穩地抱住。她覺得暈眩,睜開眼睛什麼也看不清,隻知道那個懷抱堅實而又溫暖。

有某種渴切的想念從心底模糊地升起來,雙手不自覺地就攀上去,她不去看對方的臉,隻是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無比安心地沉浸在熟悉的氣息裏。

她喝了酒,身體本來就有些失溫,又吹了這麼久的風,雙臂的皮膚冰涼。江允正的手才碰上去,就不禁皺起眉,幾乎有咬牙切齒的衝動:“胡鬧。”他說,卻發現她的神誌顯然已經不怎麼清醒,便轉頭去看在場的另一個人。

韓劍見到這個情形,也著實愣了一下,然後才叫道:“江總。”

江允正看了看他,又向沙地上七零八亂散落著的空酒罐掃了一眼,二話不說便將林諾橫抱了起來。

“江總。”韓劍也跟著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問,“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江允正沒回頭,直接朝前方光亮處走去。

韓劍站在原地,隻覺得江允正的動作異常小心溫柔,而林諾的雙手亦輕輕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似乎是安心的依賴,於是心中頓時明了。

等到二人走遠,他獨自喝掉剩下的酒,又收拾了一番才離開。

仿佛過了很久,林諾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在輕輕地震動,簡直沒完沒了震得她頭疼,終於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下,極不情願地醒過來。

燈光明亮,她微微眯起眼睛,沒好氣地問:“你在幹嗎?”

“上樓梯。”回應她的是沒有起伏的聲音。

她“哼”了一聲,心裏更加氣,隱約想到電梯這個詞,可是又懶得再說話。把身體再度往裏縮了縮,正打算再睡一覺,突然大腦像被閃電擊中,電光石火之間,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跳了出來。

雖然所有感官都慢了好幾拍,但此刻她終究還是想起來了!

猛地睜開迷蒙的眼睛,林諾仰起頭去看,那人的臉就在她的頭頂上方,麵無表情,隻是好看的下巴上有緊繃的線條。

“是你……”她像是這才恍然大悟,很迷惑地微微皺著眉,有些無辜的樣子,聲音裏帶著莫名的驚詫。

卻引得江允正更加不悅:“否則你以為是誰?”

他突然停住腳步,左手一鬆,林諾整個人便往下墜。

因為毫無預兆,她雙腿發軟幾乎就要摔倒,隻好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其實江允正的右手仍舊摟著她,兩個人就這樣維持著奇怪姿勢。

即使意識到抱著自己的人是他,林諾卻還是沒有清醒過來,酒精幾乎讓她的大腦完全停止運作。如今半趴在他的身上,鼻端飄過的盡是熟悉的氣息,腦子裏暈暈乎乎的一片空白,心中卻突然覺得哀慟。

其實這時候也無法多作思考,隻是不願抬起頭來,不願離開,仿佛一切隻是下意識,仿佛隻有此刻才終於安穩滿足。

“到了。”他卻在她的頭頂說。

真討厭!她想。手卻拽得更加緊,先是搖頭,臉埋在他的胸前,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等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騰出一隻手來胡亂地去摸口袋。

“咦?”摸了半天,她突然皺起眉低下頭,四處看了看,小聲嘀咕,“沒有……”

江允正默不作聲地看著,因為知道她在找什麼,所以更加肯定她已經醉了。

她將口袋翻出來,又在地板上尋了一通,才好像終於確定了一般,仰起臉來嘻嘻一笑:“鑰匙不見了。”

其實是當初就沒帶出來,因為口袋淺怕在沙灘上弄丟了,所以特意不帶的。

隻愣了愣,毫無預兆地,她便突然轉過身,揚手去敲門板。

夜深人靜,幾乎所有人都睡了,她站不穩也根本不去控製力道,所以手掌拍在木門上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徘徊。

江允正連忙上前一步,一手還扶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伸出去想要阻攔。誰知她卻突然停住了,似乎終於想到什麼一般,轉過頭來小聲說:“她們都睡了。”聲音極輕,臉上卻帶著無辜的笑意,潔白的牙齒咬住下唇,好像做錯事的孩子那樣小心翼翼。

江允正終於歎了口氣,手上微一用力,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然後伸出手去開門。

門鎖“哢嗒”一聲響了,林諾應聲回過頭,愣了幾秒,烏黑的眼睛裏滿是迷惑。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間。”江允正說,然後才又突然想到,其實在這個狀態下,根本無需向她解釋。

果然林諾隻是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便順著他的力道,腳步不穩地走進去。

這是一個套房,門口到臥室還有一定的距離。林諾踉蹌地走了幾步,才忽然發現不對勁。

明明都已經思維遲鈍,可還是覺得環境陌生,於是仰起臉來問:“這是哪兒?”

“我的房間。”

她的腳步猛地一頓,隻是呆呆地:“你的房間?”

“對。”江允正想,那個韓劍真是罪該萬死!明知道她已經醉了,竟然還讓她繼續喝酒!

其實這時已經走到臥室門口,他隻想將她快些送上床去睡覺,誰知腳下剛一移動,便見她伸出手牢牢扳住門框。

一副不肯再走的模樣,那樣用力,連指節都泛白了,仿佛誓死不從。

他火大地問:“你幹嗎?”

“我要回家!”她忘了這裏是海邊,忘了他們是來度假的,一心隻想著,不能待在他的家裏。

雖然暈沉,但還是想著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今晚不回家,你就睡這裏。”

“不要!”

“林諾!”

“不要!”她猛地搖了一下頭,然後立刻暈得想吐,隻好抵在門框上不動彈。

江允正咬了咬牙,最後說了一遍:“去睡覺!”

“我不要待在這裏……”她聲音低低緩緩地兀自堅持著,因為胃裏難受幹脆閉起眼睛,所以看不見他幾乎氣極發白的臉孔。

她輕輕地呢喃:“江允正,你讓我走……”

開了燈,房間裏光線充足明亮,她的麵色緋紅,沉重的呼吸裏也盡是酒氣。其實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根本不應該與她計較,可是當江允正看見那雙緊緊扣住門框的手時,心頭仍是狠狠一震,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利刃擊中,出離的憤怒和另一種莫名的情緒迅速湧上來。

明明這樣醉了,明明已經不清醒,可她卻還記著要離開他!

他突然不再說話,隻是用力一根一根扳開她的手指,任憑她呻吟著抗議呼痛也絲毫不為所動。他將她抱起來,不顧她的掙紮大步走進臥室,直接把她丟到床上。也許床墊並不柔軟,因為她幾乎立刻就皺起眉頭,可是他也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臉色陰沉。

林諾終於稍微清醒了一些,因為疼痛的關係。

她睜開眼睛,也不知是暈還是疼,整個人都是蒙的,太陽穴劇烈地跳動,急促地一下一下,好像血管都快要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