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傻小子配傻妞最登對(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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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宿長跪不起這樣的苦情戲,時間體力搭進去,通常是在白費功夫,收效甚微。

主房的燈關了,老謝同誌也睡了,盛雍想想都覺得自己傻缺,幹點什麼不好,非要學偶像劇裏的狗血橋段。可自己把情緒推到這裏,不多跪一會兒也不合適。漫漫長夜,百無聊賴,他隻能仰望夜空玩連連看。

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

盛雍連到眼睛花了,手機響,盛平湖來電。

一接通電話,盛雍的耳朵先被那邊淒厲的哭聲淹沒:“四哥,我失戀了……給大哥、二哥、三哥打電話,他們都不管我,讓我趕緊睡覺……我失戀了啊,我睡不著!”

盛雍掏掏耳朵,壓低嗓音:“平均每三個月失戀一次,你還沒習慣嗎?”

“這次是真的!我好難受,覺得自己像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棄嬰。”空氣突然安靜,口不擇言的盛平湖怕怕的,“四哥,我沒別的意思。”

“我覺得你像一個巨嬰。”盛雍不在意,還跟他開玩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怎麼回事?”

“我女神說我在作秀,追她追到食堂當廚工,不是在表現誠意,是仗著家裏有錢,任性。說我工作的目的是想把她追到手,追到手之後我一定會辭職不幹,繼續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子弟。”

盛雍點頭:“她說得有道理,你哭什麼?”

“因為我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盛平湖哭腔更濃,又嗷嗷幾嗓子,“她還說,我所謂的自食其力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自以為放下身段當廚工,實際上是一時貪圖好玩,幹一天消耗一天的新鮮勁。等哪天新鮮勁過去,想不幹就不幹,對自己的人生根本沒有任何長遠規劃。如果我真的喜歡她,真的想追她,就不會把寶貴時間浪費在一件我自己都覺得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好像哪裏怪怪的,垂眸看自己貼地的膝蓋,盛雍頓時有種躺槍的感覺。

那邊祥林嫂一樣的盛平湖仍在嘮叨:“當廚師確實是好玩,我也確實沒考慮到那麼長遠,可我也是真心喜歡她啊!四哥,你在家嗎?我去找你聊聊我的人生,你幫我規劃規劃。”

“我不在家。”少有的嚴肅像沉寂夜幕一般,緩緩鍍上盛雍的麵龐,“做廚師沒問題,問題在於你能不能把它當成一份事業去打拚。一個男人沒有上進心,愛起來沒底氣,再好的女孩也留不住。”

“四哥,你是在說自己嗎?”電話那邊的盛平湖小心翼翼地問。

“自己的事拎不清,拎別人的事,你腦筋倒轉得快。”嚴肅不過一分鍾,盛雍就被他逗樂了,看看時間,“洗洗睡吧,我正忙著呢。”

“這個點你忙什麼?”盛平湖追問。

膝蓋硌得生疼,盛雍自嘲笑道:“我忙著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有始有終做完這一件事,他也需要和自己的人生好好聊一聊。

在偶像劇裏,整夜整宿長跪不起這樣的苦情戲,一般還會安排一場滂沱大雨,以突顯主角的決心和毅力。少陽上空雨做的雲可能也是偶像劇愛好者,這天後半夜稀裏嘩啦哭著來為盛雍助興,讓他自導自演的戲碼一次性狗血夠本。

避之不及淋了半身雨,盛雍一回來和謝采青一樣,也感冒發燒病倒了。自作自受,他沒好意思回半山別墅,留在Z大新校區附近的公寓裏養病。韓柏延聞訊,提著果籃趕來慰問,韓曼迪手捧鮮花也跟著來了。

兩兄妹像逛動物園,並排站在床尾,對全身裹著棉被,盤腿坐在床中央的盛雍先進行了一番熱心點評。

“雍雍哥發燒,采青也發燒,這段時間他們又沒過見麵,莫非病毒是隔空傳染的?”韓曼迪想不通,嘟嘟噥噥。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見過麵?”韓柏延聽著,有點不高興,“曼迪,你不要嫌哥哥羅唆,你時刻準備第三者插足我能理解,但也沒必要做電燈泡,零距離伺機而動吧。守著他們談戀愛,你的心不會痛嗎?”

韓曼迪略顯崩潰:“哥,我要說多少遍,我已經不喜歡雍雍哥啦!”

“我知道,知道,你嚷嚷什麼,影響病人休息。”韓柏延從懷抱著的果籃裏掏出一根香蕉,“來,病人,表演一個吃水果。證明給我看你病情穩定,不需要入院治療。”

真跟動物園逗猴似的,盛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沙啞著嗓子問韓曼迪:“采青現在好點了嗎?”

“她早好了,這些天天天去體院排練。”韓曼迪從包包裏摸出兩張票,“下周二迎新晚會的入場券,我特意給你們留的。采青的節目被安排在最後出場,為保持神秘感,昨天彩排都沒讓她們露臉。我去體院看過她們排練,很值得期待喲!”

“你不早講,周二下午我飛台北。”韓柏延無限惋惜,“我去不了,雍雍你去吧,到時候你應該下床走動了。”

“我是發燒,不是中風。”盛雍接過入場券,“曼迪,謝謝你。”

“不客氣。”此行任務完成,韓曼迪揮手,“兩位哥哥,我走啦。”

妹妹一走,韓柏延拿起床頭櫃上盛雍的手機,“我幹妹妹生日是哪天?”

盛雍瞥向他:“你問這個幹嗎?”

韓柏延點擊手機屏:“解鎖。我手機好像落店裏了,我打電話回去問問。”

“654321。”

“沒改成她的生日?”韓柏延滑開手機。

盛雍很自然地反問:“采青的生日我記在心裏就好,為什麼要分享給我的手機?”

占有欲如此強,韓柏延表示不想誇,溜達到房門口,他舉起手機到耳邊:“喂,采青,是我,韓柏延。”

“韓柏延!”盛雍奓了毛,不顧病體從床上跳起來,“你把手機給我!”

韓柏延動作更快,跟泥鰍似的滑出房間,反手關門把人困在裏麵,用力拽緊門把手。

“雍雍病了,你有時間過來陪陪他嗎?”裏麵的人打不開門,吼得挺凶,韓柏延臉上掛著得逞的笑容,嘴上卻連連叫苦賣慘,“嚴重,四十度高燒不退。人都燒糊塗了滿房間蹦躂,像跳大神一樣……沒胃口啊,我買的水果,他一口也不肯吃……做不了飯,他公寓沒開火……”

外麵的人睜眼說瞎話歪曲事實,隔著一道門板,盛雍隻能幹著急:“韓柏延,你不要把采青叫過來!我不告訴她,就是不想讓她擔心!”

結果,外麵的人直接原話照搬:“他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替他擔心。他想你但不敢給你打電話,睡著了說胡話,喊的全是你的名字。”

“我沒……”不對,昨天半夜,他好像真喊她的名字來著。

“他公寓就在你們學校附近,你到正門口,我過去接你。”韓柏延說完就掛斷電話,打開門,神色如常,擺著手對盛雍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趕緊躺著等我幹妹妹來吧。我記得你上次生病,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我幹妹妹身上。這次怎麼回事,變這麼客氣?”

這一折騰把盛雍累得夠嗆,跌坐回床邊,嗓子更啞了:“我長大了,懂事了,不行啊!”

“見一趟未來嶽父,人是成熟多了,再多燒一會兒,直接熟透啦。”韓柏延笑著調侃。

“你怎麼知道?”盛雍不記得有告訴任何人。

“你家老爺子說的唄。”韓柏延順手關窗簾,營造濃厚的病重氛圍,“他打電話跟我家老爺子炫耀,又要快其一步抱小曾孫。你大哥家的小菱角古靈精怪,中秋晚上我家老爺子被刺激得不輕,已經逼我立下生死狀。最遲年底,我交不出女朋友就繳械,反正留著也是一個多餘的擺設。”

盛雍掀被子躺平,不想討論韓柏延的生死狀。

韓柏延不知從哪裏翻出一堆藥瓶,攤在床頭櫃上:“你去了少陽這麼多天,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嗎?”

“什麼問題?”盛雍沒睜眼。

“采青的婚約呀。”韓柏延又從衣櫃裏抱出一堆衣服,像仙女散花一般灑滿地,“未來嶽父不好對付吧?要是你一個人搞不定,我可以……”

“你可以閉嘴了。”盛雍頭疼,翻身背對噪音。

再隨便將幾個水果和幾片花瓣扔在地上,韓柏延繼續道:“我可以給你提一個小建議,請你家老爺子出麵當說客。老爺子出馬,一個頂倆。”

“不必,我能行。”

“有誌氣,你最行!”

退後數步,韓柏延麵帶笑容環顧一圈,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剛才進房間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原來是太幹淨整潔不習慣,這下終於習慣了。

好像有點過於寫意,沒關係,這更能突顯出強烈的個人風格。

熟悉的環境才有利於身體康複。

做好事不留名,韓大好人悄悄退出了房間。

2

從體校趕回Z大一分鍾沒耽擱,謝采青又跑到離正門最近的食堂打包白粥。再返回正門和韓柏延碰麵,她焦急詢問盛雍的病情。他心虛,含含糊糊也沒句準話,反倒令她更加擔憂。兩個人匆匆來到公寓,這位仁兄打開門便丟下她,道一聲再見後溜得飛快。

幹幹淨淨的客廳沒有人,左邊臥室大敞著門,右邊臥室房門虛掩。

謝采青悄無聲息地走到右邊,輕輕推開門,韓大好人引以為傲的傑作隨即映入眼簾——光線昏暗,滿室狼藉,像遭了賊一樣。

盛雍頭痛欲裂沒睡著,仿佛有心電感應,驀地睜開眼睛。

按亮台燈,他撐坐起來,看清所處的險惡環境,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昨天回來,他發著燒,好不容易把公寓收拾出點樣子……

怎麼辦,他想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采青,不是……我……”盛雍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懊惱至極,耙亂滿頭白毛,改口道,“韓柏延那二貨騙你的,我病得不重,燒已經退了。”

謝采青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踮著腳尖繞過滿地雜物走近盛雍,放下白粥,手背探去他的額頭。不放心,她又彎腰用嘴唇試溫度,點點頭:“確實沒發燒。”

這算不算主動獻吻……盛雍暈乎乎的腦袋忍不住想入非非,人像傻了一樣,衝著謝采青哧哧地笑。

“這幾天你去哪裏了?”謝采青端出熱氣騰騰的白粥,舀一勺輕輕吹涼。

“實驗室,我替餘老賣命。”撒謊不用打草稿,盛雍自覺張開嘴,等人喂粥。

白粥慢慢喂進他嘴裏,謝采青舀起第二勺,邊吹涼邊不疾不徐地道:“三師兄打電話找我要學校的具體地址。”

“他想幹什麼?”盛雍立刻一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