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采……”羅子航手速不夠快,沒能抓住疾步跑進畫麵裏的謝采青。
3
“肖教練,盛雍是我男朋友,請你放手。”
聽到謝采青宣誓主權一般的聲音,肖映嵐嚇得顫了一下,忙鬆手退開:“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隻是……”隻是為注定失敗的一場表白尋求一點慰藉。
肖映嵐說不出口,那個曾經隻跟在她身後當小尾巴的男孩,已經奔去他最愛的女孩身旁,小心忐忑地牽起女孩的手,滿眼歉疚與愧意。
解釋是多餘的,肖映嵐知道自己更是多餘的。她沒有再多說什麼,收起所有的遺憾和情怨,為自己的單戀畫下一個完整句點,轉身離開。
“肖教練,等等。”謝采青叫住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由衷地對她說,“謝謝你多年前帶盛雍走進國際象棋的世界,也謝謝你這些年對他的指教和幫助。”
肖映嵐微微一笑:“不客氣,是我應該做的。”
感情沒有對錯之分,但人的選擇有。
肖映嵐當年沒有選錯,如今也不後悔她的愛而不得,因為盛雍值得,值得成為黑白棋盤裏的王者,值得擁有一份美好而幸福的愛情。她給不了,別人可以,所以她會再做一次絕對正確的決定——祝福他們。
肖映嵐離開了,宿舍小姐妹和羅子航也悄然退場。
此刻,在金黃炫目的銀杏樹下,是隻屬於盛雍和謝采青的二人天地。
思念消磨到極限,沒想到一見麵就是這樣一個場景,盛雍快內疚死了:“采青,對不起。我有錯,錯在意誌力不堅定。”
謝采青一語未發,輕抿嘴唇,仰著下巴靜靜打量盛雍,大眼睛一眨不眨。他忍不住低頭想親她,她伶俐躲開,又轉正臉龐盯著他不放。
再吻再躲,盛雍心慌了,將掌心裏的手抓得更緊:“你給我親一下,讓我不那麼害怕,你再接著生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我是在思考問題。”謝采青不會撒謊,坦誠道,“我在想,你應該早就知道肖教練喜歡你吧?”
“嗯。”盛雍也不會隱瞞,點點頭,“挺早的,她沒提過,我也假裝不知道。她今天來找我,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參加明年的超快棋世錦賽,我沒想到她會突然表白。”
謝采青也點了一下頭:“她是在你拒絕參加世錦賽之後表白的嗎?”
“你怎麼知道?”盛雍有些意外。
“我猜的。”謝采青略顯羞澀地移開眼,輕拂掉落在他肩頭上的一片銀杏葉,“我能不能自作多情地認為,你拒絕參加那麼重要的比賽,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我,你不想和她有過於緊密的聯係?”
擁她入懷,盛雍肯定道:“你不需要自作多情,我就是為了你。”
“我很榮幸。”枕在他的胸口上,謝采青惋惜地歎氣,語帶笑意,“如果你最後沒被她抱就更好了。”
“我以為你會生氣吃醋。”小姑娘如此大度,他好像又有點犯小別扭,“我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吃你的醋,要不你多少也吃點,平衡一下我們之間的醋酸配比?”
“好吧。”謝采青順著他,退出懷抱,重新佯裝不悅,“我不開心你被人抱,我要抱回來。”
“我讓你抱回來,你讓我親……采青,你的耳朵怎麼了?”剛才一門心思忙著道歉,盛雍這才注意到她左耳垂有道結痂的傷口。
小傷小痛,謝采青向來不在意,摸摸耳垂:“我不小心被獅頭裏的竹篾割到了。”
“手髒,不能亂碰傷口。”盛雍急忙抓下她的手握回掌心,求她似的,“采青,咱不打工了好不好?我養你。”
謝采青搖頭:“我不用你養,我能養活自己。”
她堅信,戀愛不是依賴與附屬,個體足夠獨立,才能將一段感情維係得足夠穩固,足夠經得起波折磨難和時間的考驗。
糟糕的巧遇沒有衍生出狗血誤解,謝采青打電話把小夥伴們又喊了回來,依原計劃前往“江南憶”。
這算是盛雍和女友的小姐妹們第一次正式見麵,為表誠意,他訂了最好的包間和最貴的菜。撞見不該發生的一幕,三個女孩沒有被他過於出眾的外表蒙蔽雙眼,對他或多或少有些質疑。沒人主動和他攀談,菜上齊了也沒人動筷子,女孩們言行舉止冷淡。連吃貨李姝書都能抵擋住美食的強烈誘惑,唯獨羅子航照吃不誤,身體力行地貫徹了“多雙筷子多張嘴”的混吃混喝原則。
竇心寧恨不得把他一腳蹬出包間,悄聲開罵:“吃吃吃,你上輩子餓死鬼投胎嗎?”
“我們今天不就是來吃飯的嗎?”羅子航熟練地剝著椒鹽大蝦,目光掠過義憤填膺的小姐妹們,“你們沒談過戀愛,還沒見過別人談戀愛嗎?他們要真出了問題,壓根不可能會有現在這滿桌子的好菜。我們應該也沒有重要到他們必須強顏歡笑請吃這頓飯。”
苗燦沒搭理他,代表三人發言:“盛雍學長,我們認為你有必要給采青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認為沒必要。”羅子航今兒也成了一對小情侶的發言人,“這明顯是一個誤會,老師真要偷人,也不至於偷得這麼沒有技術含量,好死不死讓咱們碰上。退一萬步說,就算要給解釋,他也不用當著咱們這幾個外人的麵給。”
“就你話多。”竇心寧搛了一塊大羊排扔進羅子航的碗裏,請他閉嘴。
“學長,抱你的那個漂亮姐姐是你的愛慕者……”李姝書拖著話音瞄向謝采青,“之一吧?”
男友遭小姐妹圍攻,謝采青下意識的反應是替他說話:“他已經跟我道過歉了,你們高抬貴手,不要為難他。”
“我來吧。”盛雍不氣不惱,笑容滿麵的他摸摸謝采青的頭,站起身從容麵向眾人,“剛才是我不對,我是采青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允許除她以外的任何異性擁抱。被你們看見我無話可說,你們因此對我有任何不滿,我也可以理解。但我必須強調一點,我無法控製別人的感情,但我自己感情的歸屬權一直很明確,僅屬於采青一個人。我很謝謝你們為了維護采青,擺臉色給我看。如果再有下次,也希望你們像今天一樣維護她,替她要說法討公道。不過,這隻是必要的客氣話,因為絕對不可能再有下次,我不會允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的意思是,可以允許自己犯不一樣的錯誤?”李姝書習慣性話裏挑刺。
“說真的,我沒少犯錯誤,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盛雍牽起謝采青的手,繾綣柔情直抵她的眼眸,“好在采青容錯率高,對我很寬容。”
“確實。”竇心寧回想之前尷尬的一幕,感慨道,“根據我多年的閱讀積累,你被人又摟又抱,采青如果大發脾氣走人,再正常不過。我為她的應激反應打滿分,為你剛剛的表現打九十九,扣一分是怕你驕傲。”
“我也不敢驕傲。”盛雍坐回原位,很自然地搭上謝采青的椅背,似真似假地道,“她現在是學校的大名人。我的大老板,從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餘老都拿著視頻來問我,采青究竟是何方神聖。和公眾人物談戀愛,我覺得很有壓力,就怕哪天被淘汰出局。”
“學長不用謙虛。”李姝書笑著說,“我們辯論隊裏剛好有一個你的直屬學弟。他告訴我,你以前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曾經一個人車輪大戰國際象棋社的所有人,不到一個小時,就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你有這麼好戰嗎?”謝采青驚奇道,這不像盛雍一貫懶散的風格。
盛雍直搖頭:“不是我好戰,是隔壁宿舍一個國象社的哥們兒,天天大清早上背棋譜,吵得人不得安寧。我告訴他死記硬背沒用,不如多練多實戰。他不信,非和我切磋切磋。輸了又不服氣,他還要找人和我繼續切磋。我嫌麻煩,就讓他把所有人一起喊來,為節省時間,車輪戰一次性結束戰鬥。”
羅子航:“霸氣,你和謝采青不相上下。”
苗燦也道:“學長和采青一靜一動,很互補嘛。”
“學長,你沒加入學校國象社,是嫌他們段位太低吧。”竇心寧一邊說,一邊斜睨身旁大羊排啃得帶勁的羅子航,“采青不肯加入你們跑酷社,也是嫌你們小打小鬧,段位太低吧。”
“沒有的事兒!”士可殺不可辱,羅子航把羊排一丟,“你是沒見過我的厲害,改天給你一個開眼的機會,讓你好生領教領教。”
竇心寧給了他一個“敬謝不敏”的眼神。
“話說回來,”羅子航看向謝采青,“你不肯加入我的社團,我不強求。你那麼熱愛舞獅,有沒有考慮過創辦一個社團?”
苗燦打了一個響指:“對呀,那天晚上的表演那麼轟動,你如果辦一個社團,一定會有很多人踴躍報名加入。”
“嗯,借著這股東風辦社團,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時機。”李姝書分析道,“一來有利於弘揚傳統文化,會得到學校的大力支持。二來,學校以前從沒有過獅舞社團,需要有人開創先河,你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我可以幫忙!”竇心寧高高舉起右手,“為幫羅子航寫上報材料,我沒少研究咱們學校的社團管理條例。采青要辦社團,筆頭工作我全承包了,誰也不許和我搶。”
“我也可以幫忙!”羅子航不甘示弱,“幫忙宣傳。我有打小廣告的經驗,隻要你一句話,招兵買馬的活兒包在我身上。”
謝采青若有所思,麵龐浮現出感激的笑容,向盛雍投去征詢的目光:“你覺得呢?”
盛雍撫上她的肩:“我支持你。”
很久以前,盛雍曾用說笑的語氣問過謝采青相同的問題。那一次,她的回答是眼神裏的退卻,而這一次他看得出她很心動,很想試一試,他沒有理由不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