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紈給人買了部手機。
上次白辜心和人出去後再也不想出去，對外麵的世界他十分抗拒，白紈再怎麼哄也不願意踏出門半步。
白紈一開始覺得挺好，白辜心不出去，待在家裏，除了他以外誰都看不到，他自己也有私心，白辜心出來，十五年沒見過社會，與社會脫節，不出門，誰也認識不到。現在的白辜心沒有任何社交能力，除了他，白辜心沒有任何與外界溝通的能力。
他就是白辜心和外界的通道。
他從小到大的一個埋藏在心裏的願望終於實現。
白紈回家回得更勤快，以往上完課，他會在課堂上等學生來問問題，如今下課時間一到，他馬不停蹄地奔回家中。
白辜心每次回來都會在家裏——除了家裏，他也去不了。他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白紈回來，一如既往的重複一個動作。
“你回來了？”由著白紈抱著。
察覺到白辜心不對勁是一個回來的傍晚，白辜心沒有像往常一樣在他進門時迎接他，他睡著了，在沙發上，蜷縮著，手心枕在臉頰下。
他睡得很不安穩，白紈靠近時，他的身體發出細微顫抖，白紈摸了摸他的腦袋，白辜心睫毛抖動，睜開眼睛。
類似的事發生過很多次，白辜心似驚弓之鳥，有一點風吹草動聲音他便會醒來。
“他並不信任你。”白紈將此事告訴鍾離情，鍾離情一針見血說出事情緣由。
“他在害怕，因為我上次進入了他的私人距離，他對這個社會有偏見，偏見到我初次踏進他的私人領域他便具有排外性，盲目的將任何他覺得對他具有攻擊性的事物排除。”
“不過他對你警惕性沒有對外界那樣強烈。”鍾離情說道，“你可以嚐試做些會讓他心軟的事，減弱他對你的警惕性。”
鍾離情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雙手捧著，熱水湧上霧氣，讓他的麵相顯得和平日裏的學生無異。
“明白你想要什麼，以及你想要和他以後怎麼相處。”
聽完鍾離情的解釋，白紈沉默了。
對於白辜心，他的目的很簡單，讓他依賴自己，永遠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如果當年沒有那檔子事發生，白辜心這樣，簡直就是他心中想的一樣。
白辜心拿著白紈遞給他的方塊，他那個年代智能手機沒有普及，稀罕極了，白紈一步步教他。
“嗯，這個是開機按鍵。”
“那個是調聲音大小。”
白辜心學東西一向很快，沒個幾分鍾就會了基本操作。
有個手機，白辜心看上去好了那麼一點兒，整天不再死氣沉沉。
白紈給他下載很多娛樂軟件，他刷視頻中發現一個高頻詞:綠泡泡。
出於好奇，按照裏麵指示，下載好，他不會注冊，拿著手機跑去找白紈。
白紈板著個臉盯著手機，這種社交軟件下載，就意味著以後白辜心或許會有新朋友。
他正準備說這個軟件沒什麼用時，抬頭便看見白辜心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神。
他記得，自己小的時候遇見想要的東西，他用這種眼神看白辜心時，白辜心便會給他，如果做不到，白辜心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能滿足他心意的替代品。
下載了又有什麼用？以後自己盯著白辜心，不讓他加人就是。
軟件下載好後，和視頻裏描述的不一樣，白紈見著他一副失落的模樣，湊過去。
“哥哥不高興？”
視頻裏，綠泡泡裏都有人聊天，白辜心看著空空如也的白麵，將自己的疑問說出來。
白辜心天真的一麵讓白紈忍俊不禁，他拿了個枕頭放在自己身後，挨著白辜心旁邊貼著他。
第二天出去工作，白紈放心很多，走在路上的腳步也輕快，上完課回到辦公室，打開手機和人視頻。
白辜心很聰明，白紈昨天教他幾遍他就會用手機做些基本的活兒，和人聊著天，門敲了敲。
他的辦公室一般都不會進來人，白紈仔細聽著敲門聲音的頻率，對鏡頭那邊的人說道，“哥哥，來學生了，我先掛電話。”
“好。”
“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
“蟹肉煲。”
掛斷電話，剛剛還帶著笑容的嘴角立馬垮下。
“進來。”
“白老師下午好。”
鍾離情穿著身衛衣配牛仔褲，頭發乖乖地順在腦袋上，見到白紈，禮貌的笑了笑，眼底幹淨，笑容天真。
白紈看到都還以為麵前這個人是個清澈的大學生。
白紈和鍾離情相識兩年前，兩年前的白紈，還在為白辜心的事奔走，當他再次拿著當年的資料從警局出來，蹲坐在地上一籌莫展時，鍾離情出現了。
那個時候的鍾離情並不是像現在一樣，他全身黑，和黃昏下投的一點黑影融在一起，他的眼中浮現著死氣，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白紈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個青年，看誰都是一團會行走的肉團，見到他停留在自己麵前，看著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子，隨時都要割下一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