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有花邊的餃子(1 / 1)

那年冬天,由於我的失誤,致使公司的一單生意受到了損失,老板二話沒說,就把我開除了。剛剛工作沒多久的我,每次發了工資不是添置衣物,就是和朋友們一起出去撮一頓,久而久之,竟成了習慣,所以並沒有什麼積蓄。失業的我隻好拎著東西回家。

父親和母親都沒有說什麼,但我還是隱隱地感覺到空氣中流動著的壓力。父親一支接一支地吸煙,皺著眉頭並不和我說話。母親忙裏忙外地掃房子,蒸年糕,蒸豆包,置辦過年用的東西。唯有我,像個外人一樣,縮在屋子的角落裏看書。

想想這些年,父母也挺不容易。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沒有什麼額外的收入,憑著那一點少得可憐的工資供我念書,日子過得緊巴而又辛苦。我曾經拍著胸脯跟他們保證,畢業後,我一定會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滋潤些。如今言猶在耳,卻轉眼就自己抽了自己的耳光,想想都有些臉紅。所以他們有理由怒我的不爭,有理由給我臉色看。

心情壓抑,看著別人喜氣洋洋地過大年,我卻沒心情。父親貼春聯,母親煮餃子,熱氣騰騰的餃子像一隻隻肥嘟嘟的小豬,在滾水中打了一個轉,然後被母親撈到盤子裏,端到桌子上。如果是平常,我早就迫不及待地開吃了,這會兒,卻因為無望的前途,美味也難以誘惑到我。

母親強行把我拉到桌邊,樂嗬嗬地罵我:“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也得吃飯啊,更何況隻是丟了工作,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父親也隨聲附和:“吃餃子,吃餃子,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我當然沒好意思和父親對飲,拿起筷子,勉強吃了一個餃子,竟然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吐出來竟然是一枚一分麵值的硬幣。我一下忘記了自己糟糕的心情,興奮地說:“我吃到硬幣了!”

在我們老家,新年的第一頓餃子,會包一枚硬幣在餃子裏,誰吃到了,說明誰的運氣好,財源滾滾。這幾年,都說硬幣有細菌,包硬幣的習慣早已成為小時候的記憶,可是母親看到心情不爽的我,竟然把硬幣用開水煮過,包在餃子裏,讓我重溫兒時的喜悅。眼淚瞬間潤濕了我的眼睛,誰說父母不愛我?他們為了鼓勵我能夠重新振作,竟然想出了如此“笨拙”的辦法。

和著淚水,我又吃了第二隻餃子,第三隻餃子……

第二隻餃子裏包著豆腐,寓意新的一年裏,幸福美滿快樂!

第三隻餃子裏包著年糕,寓意新的一年裏,一年更比一年高!

每一隻餃子,母親都做了記號,捏了花邊,以區分別的餃子,所以我能恰到好處地吃到硬幣,吃到豆腐,吃到年糕。一口、一口,和著淚水,這哪裏是餃子,分明是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關切之情和殷殷期望——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快樂!

我沒有理由再消沉下去,沒有理由躲在父母的翅膀下沒完沒了地舔噬傷口,重新開始是我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