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不能喊你的名字?”我說。
“因為我是你叔叔。”
“她為什麼能喊你的名字?”
“因為她是我情人。”
“什麼叫情人?”
“情人就是可以互相喊名字。”
“長大了我就可以做你的情人。”
這是我10歲的時候和叔叔的一次對話,那次對話叔叔已經忘記,但是我從來沒有,多少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難怪母親曾經傷心地說她女兒從小就是一個有心機的孩子。
沒錯,我就是這樣,我從小就是一個有心機的孩子,而且我的記憶力驚人,因為我的心機和超強的記憶力,母親時而欣慰,時而難過。
3
母親是淫蕩的女人。淫蕩是對女人最惡毒的評價。
我對淫蕩的理解是女人離不開男人,我的母親離不開叔叔,當然除了年終,因為那時候我父親就會回家,給母親帶來很多錢。父親在家裏住上七天就會走,然後叔叔就會接過父親的工作,就像接力棒一樣,不過他接住的不是一個木棒,而是一個女人的身體。這件事情在我們家仿佛已經約定俗成,年年如此。
母親總是讓叔叔和她接吻,我看見過他們無數次的接吻,他們接吻時,母親會忘情地撫摩那男人的全身,然後他們會走向母親的臥室,弄出很大的聲響。
每次我看見他們走向臥室,我就會站在他們的房間門口喊叫,有時我會聲嘶力竭,我的聲音尖細,我唱著自己創造的全世界最難聽的歌曲,我一遍一遍地唱,重複著同樣的嘈雜的樂章:
你說你是美嬌娘。
不。
你隻是一隻大灰狼。
你說她是你的美嬌娘。
不。
她是破爛的花衣裳。
我一遍遍地唱,直到母親從臥室裏出來。
以前母親每次出來我就會對她喊一聲“惡心”,然後扭頭就走,到我的房間拚命摔東西,我摔碎了房間裏所有的玻璃,撕碎了我的小人書,還剪破了叔叔買給我的大熊貓。
發現“淫蕩”這個詞是在我13歲時,我偷偷地看黃色小書,那些黃色小書是我從街上偷著買來的,那時候街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黃色小書,任何一個書店都有賣,所以我可以毫不費力買到那些書。
我第一次買那種書是在夏天,那天很熱,因為我懷著巨大的目的,所以顯得更熱,我穿了一件白色吊帶襯衫,我的胸部已經發育,小巧的乳房躲在白色襯衫裏若隱若現。我走到一家書店,很迅速地從書攤上拿起一本書,那本書的封麵上是一對赤裸的男女。
這個。我說。
書店老板很驚奇,他先是吃驚,然後開始猥褻我。他淫笑著從我手中接過那本書,去看書背麵的價格。在這個過程中,他靠近我的身體,我並不躲避,甚至主動把我的已經聳起的乳房貼在他靠近的胸脯上。
10塊。他說。
我遞給他錢,然後帶著冷漠的眼神,在書店老板猥褻的目光中離開了書店。
我買這些書最初的目的是研究母親和叔叔到底在做什麼,我知道他們做著與書上相同的事,但我想知道具體的內容。後來我在書中發現了“淫蕩”這個詞,這個詞讓我欣喜若狂,我如獲至寶,我知道,我再也不用使用“惡心”這個老掉牙的詞語,我可以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詞語來辱罵我的母親。
第一次使用這個詞時,我情緒激動,我幾乎是抱著嚐試的心理,好像是要驗證一種藥物是否有效,我急於驗證這種藥物是否有效,以致我迫切想看到母親走到叔叔的臥室,或者是叔叔走到母親的臥室。
我等了好久,大概有半個月的時間。那半個月我每天晚上都會躲在我的房間,我會打開一個門縫,從門縫中,我會窺見母親的臥室,我知道她的臥室中除了一張翠綠色的大床外,就是她的書桌,我也知道每天晚上母親都會在書桌前坐幾個時辰,她有時會寫字,有時一動不動。
我終於等到了,我像隻狐狸一樣,終於等到了我的獵物的出現。
那天晚上母親同樣在書桌前坐了好久,然後她站起來,像幽靈一樣偷偷打開門,她慢慢穿過客廳,扶著牆邊的沙發,踩著厚厚的木地板,慢慢向前移動。我就躲在我的門後,我看到了她。當我看到母親出來時我神經緊張,母親細微的腳步聲讓我瞪大雙眼,我屏住呼吸,終於,她終於走進叔叔的房間,當叔叔房間的燈光暗下來時我開始唱歌,我聲嘶力竭地唱著全世界最難聽的歌:
你說你是美嬌娘。
不。
你隻是一隻大灰狼。
你說她是你的美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