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我一定不要成為母親的樣子(3)(3 / 3)

我諒解了他。

路人甲每周會去給學生上兩天的課。以前他去上課的時候,我會跟著他,我或者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聽他講課,或者是回到寢室做一些細碎的事,要麼就在校園中散步,等他講完課,我們再一起回家。

在這所藝術學校,我和路人甲的事情早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路人甲的一些崇拜者都把我視如敵人。有一天我在學校的花園散步,幾個女人一同向我走來,她們都帶著憤怒的眼神,如火一樣走向我,走到我身邊。那幾個女人同時向我啐了一口,然後她們異口同聲說:“該死的瘋女人。”

就連和我同一寢室的女孩兒也對我冷眼相看,以前她們在我麵前很少提起“瘋子”兩個字,但是現在不同,每當我在寢室碰到一兩個女孩兒,她們也會向我啐一口,說出同樣的幾個字:“該死的瘋子。”

該死的瘋子,這幾個字成了我的代號,我卻從不懼怕。

但是當我和路人甲從母親那裏回來之後,我就不再跟著路人甲去上課了。那一天他依然想要帶我去,他說月兒,走吧,去學校。我拒絕了,我說路人甲我不去了,我就在家裏待著,你很快就回來了不是嗎?我很累,不願意再出門。

路人甲有點猶豫,可他還是一個人走了。

當我確定路人甲已經走遠之後,我開始仔細打量路人甲的房子。這房子並不大,和我17歲時所居住的小房子大小相同,同樣是一居室,不同的是因為這個房間裏堆放了很多裸體女人的畫像,所以它顯得有點擁擠。

我把這些畫像一個個移開,希望能發現一些我不曾發現的秘密。有些畫像很高很大,挪移這些畫像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我很累,但是我確定我能找到什麼。

我真的找到了,當我搬開一個巨大的畫像時,在它的後麵居然出現一扇門,原來這個房間裏麵還藏著另一個房間。這讓我非常興奮。我打開了那道門,裏麵一片灰暗,看起來這道門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以至於當它開啟的時候,有許多灰塵落下來。我拿了一盞燈進入了那個隱藏著的房間,在昏黃的燈光下,我看清楚了,這個房間裏掛滿了畫,而那些畫布上,全部是裸體的男人。我把燈光照近了看,那裸體的男人,一個是路人甲,一個居然,居然是我的父親——那個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的男人。

10

我躺在床上,我在想:每個人都有秘密。

這是真的,這個發現讓我很驚異,我隻知道路人甲和2519是朋友,卻不知道他們早就已經互為模特。路人甲曾經說,所有的模特都是邪惡的,那麼他自己也是邪惡的,難道真的是他的邪惡殺死了我的父親?

路人甲很快就回來了,當他看到那些被挪移的畫,很顯然他明白了一切,他把淩亂的房間打掃幹淨,把那扇秘密的門重新關上,然後坐下來和我談話。他說月兒,那些畫中有些是你父親的畫,你一定知道哪些畫是你父親的。

“月兒,我對你說過的,2519是一個天才的畫家,以前他才是所有人的偶像,可是沒有人見過他最偉大的畫,隻有我見過。

“20年前你的父親對我說:‘你知道什麼樣的畫才是最美的畫?’這真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我說2519,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最美的畫。你父親笑了,他笑的時候很奇特,一大一小的兩隻眼睛都呈三角形,古怪地橫在他的臉上。他說路人甲你錯了,男人的身體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畫,他說他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喜歡畫女人的裸體,他們不知道,男人的裸體才最具有神秘的意義。

“你父親是一個天才,他的很多話都具有讓人不可抵抗的力量,比如這句話,‘男人的裸體才最具有神秘的意義’,我不得不同意他的觀點。我很長時間沉溺在他的觀點中,其實我現在也還沒有從這種沉溺中掙脫出來。

“從那天之後我就開始聽從你父親的安排,我們兩個互為模特。我曾經告訴過你,有一段時間他經常來我這裏畫畫,我們約定好每周他來我這裏兩次,每次我們兩個都把衣服脫光,一絲不掛。開始的時候我做2519的模特,兩個小時之後,我們會角色轉換,他開始成為我的模特。

“這真的是一個奇怪的過程,我和他都畫得很認真。當然,起初我和他都不敢正視對方的眼睛,我們都在害羞。你知道的,兩個同性互為觀摩比兩個異性互為觀摩更讓人麵紅耳赤。可是我和他都克服了害羞的心理,我們漸漸習慣了觀看對方的身體,並逐漸走上了正軌的路——隻是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