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一場詭異而邪惡的夢(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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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路人甲,這個除叔叔之外在我的生活中存在最久的男人,也最終成了一個記憶。

說來好笑,我的路人甲時代時常讓我回味不已,因為在那個時候我感受到我擁有了愛情,路人甲不止一次對我說我愛你。那三個字是最美麗的語言,可是它僅僅是語言,不代表任何語言之外的東西。

這真是讓人厭煩至極,所以他隻能存留於我的記憶中。

當那天路人甲把我送到叔叔手裏之後,叔叔建議我不要再去上學,就待在家裏,陪著叔叔和母親。我斷然拒絕了,我隻在家裏待了一天,就重新回到了學校。

當這所藝術院校的學生們知道我從路人甲身邊走開之後,他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是我的出現導致了路人甲的突然離開,我是罪魁禍首,所以他們對我更加充滿了敵意,當在校園中見到我,他們依然會充滿仇恨地對我啐上一口,說一句“該死的瘋子”。而另一派則認為路人甲的離開是遲早的事,如今他的離開讓我成了一個更加可憐的人,所以他們重新對我施加憐憫,如果他們在校園中看到我,就會走到我麵前,眼裏充滿同情的淚水,用手拍一拍我的肩膀要我保重。

我的肩膀承載了他們同情的欲望。

學校對我真的很寬容,校方從來不在乎我是在學校還是在校外,我隻要還活著。

我當然還活著。

在我的路人甲時代過去之後,我一度認為我將永久一個人,我懶得再記起任何人的名字,我的記憶中已經有了兩個名字,它們是高斌和路人甲,能記住這兩個人的名字對我來說已經很吃力,因為我是瘋子,瘋子的記憶力時而驚人,時而低迷。而我的記憶力,在路人甲時代結束之後,開始進入低迷。

所以,我將永久一個人。

但是我總是感覺我並不是一個人,在我的身後總是有一雙眼睛,他就站在我的不遠處看著我,有時候我回頭看他,他就迅速躲開,間諜一樣。

在我的路人甲時代,我對他視而不見,他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一直在和我玩躲貓貓。開始我有些厭煩,後來就覺得好玩起來。比如有一次我和路人甲做愛,我知道那雙眼睛就在窗外,在看著床上的我和路人甲。路人甲說月兒你知道嗎,它的名字叫做“紅”。我嘻嘻笑,我說:“紅。”

那時我看了看窗外,那雙眼睛也在笑,它笑得好開心,眼睛眯起來,成了一條彎彎的縫。

在我的路人甲時代,我隻見過那雙眼睛,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的臉。但我的路人甲時代結束之後,他開始走在我的前麵。

有一天又有一些人對我說“該死的瘋子”時,那個人出現了,我這才看清了他,我並不認識他,他是一個光頭。他顯得有些靦腆,有點手足無措,我笑了,我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光頭,我說:“原來是個和尚。”

他也笑了,當他回頭麵對那些咒罵者時,卻迅速恢複了冰冷的表情。

“滾蛋,該死的!”他說。

那些人被他轟走了,他重新麵向我,他說月兒,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高斌。

對,就是這樣的,陌生人居然對我說他是高斌,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我知道我是一個間歇性失憶者,我不能完全記得高斌的樣子,可是我也知道高斌的頭發是長的,而這個人,卻是一個頭皮鋥亮的家夥。

“高斌死了,你是個和尚。”我說。

那個人試圖拉起我的手,我後退一步,把雙手放在我的背後。他說沒關係的月兒,記得不記得都沒關係,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再離開你,你喊我什麼都可以。

“和尚。”我說。

“好,我是和尚。”

真是一個傻子一樣的人。盡管他說他是高斌,可是我認定他說的是謊話,我不再理他,扭頭走開了。那雙眼睛依然在我的身後,一點點移動。

2

那段時間我常去樓前的小花園,一般是在晚上,我會坐在長廊上抽煙。我抽煙的時候和尚總是在我身邊,他不說一句話,默默看著我,有時候我也會仔細端詳他的臉,我在想,這個人或許真的是高斌,他隻是把頭發剃掉了。想到此我就會喊他一聲高斌,他很自然地應聲。

有一天我說高斌你為什麼突然不要我,你去了哪裏?

“我哪裏也沒去,月兒。”他說。

可他不是高斌,當我看著他的光頭,我就確定他不是高斌,他是一個想要冒充高斌的和尚。

“該死的和尚,也要冒充是高斌。”

和尚苦笑一聲,閉上了嘴巴。

我繼續抽煙,我的周圍是一些想要冒犯我的瘋子,因為有高斌在身邊,那些瘋子不敢靠近我,隻用仇恨的眼光掃視著我的動靜。

那一天當我抽完了五支煙,我很想讓和尚帶我走,不管他是不是高斌,他隻要願意帶我走,我就會跟他走。我懇求和尚帶我走,為了討好他,我甚至違心喊了他一聲高斌,我說帶我走吧,離開這裏,到另外一個城市去生活。這是我最真實的願望,盡管我有點討厭光頭,可是在那個時候,隻要有一個男人可以帶我走,我真的就會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