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一場詭異而邪惡的夢(2)(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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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和尚帶走了,那天他對我說了很多話,他說月兒不要那樣,不要那樣,他還說月兒真可憐,以後他會和月兒永遠在一起。

“我要和月兒在一起。”

和尚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是虔誠而憐憫的。我覺得很奇怪,我說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光頭,我從來就不是可憐的,可憐的人是你呢,你看,你天天就跟一個木頭一樣,真是一個木頭一樣的可憐人。

任我怎麼說,他依然不反駁,或許他本身就是一塊木頭,隻不過是我把他想象成了人。

當我把話說完,他說月兒,我陪你回家好嗎?我會去請求他們不要再來打擾你,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承認有些話具有超強的魔力,比如和尚所說的永遠在一起,不管你的前麵站著一個怎樣的人,當他說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他就是最美的,那一刻他就是你的主人,不管你的內心多麼不願意,可是行動上,你總會依照他的話去做。比如那天,當他說要帶我回家時,我就莫名其妙跟著他走了。

他帶著我回家了,我像個傀儡一樣,牽著一個光頭和尚的手,走向了回家的路。

我知道,我很快就會看到一個藍色的房子,那是一個漂亮的房子,是我從小居住的地方。

就在那時我才覺得,原來那個家也不是我原先所討厭的樣子,從16歲開始,我一直想要離開它。我用了很多的方式離開它,可是那時我才覺得它並不醜陋,它其實很美,而且裏麵有我童年的美好的回憶。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我童年的記憶中一刻也離不開叔叔,那時候我總是喜歡坐在叔叔的肩膀上,或者是拉著叔叔的手在路上走。

我記得有一天叔叔來學校接我回家,我的一個小同學指著我說:“你爸爸呢?你的爸爸呢?”然後所有的人都在笑,我聽得出那笑聲中譏諷的味道,我感受到了屈辱,我的屈辱來自於叔叔。那時候我瘋了,我憤怒地走到那男孩兒麵前,抱著男孩兒的頭,拚命咬他的鼻子,鮮血直流。

從那天之後所有的小夥伴都不再跟我玩,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在別人眼裏,我成了一個瘋子。

盡管很多小夥伴都對我敬而遠之,可是那男孩兒對我一直是敵視的,因為他的鼻子被我咬掉了大半,在別人眼裏,他也是一個瘋子,不僅是瘋子,而且是一個奇怪的東西。我們的戰爭一直持續到小學畢業。每次叔叔去學校接我,我和那男孩兒就會爆發一場戰爭,周圍是一些低矮的看客。我跟他的每一次對抗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不僅是在身體上,而且在精神上,每次我都是帶著滿臉的傷和滿腹的屈辱回家。

我知道,我的屈辱來自於我的叔叔,所以在後來我拒絕叔叔去學校接我,拒絕他拉著我的手在路上走。

縱然這樣,我仍然喜歡和叔叔在一起,我拒絕叔叔拉著我的手在路上走,但是我仍然沒有鬆開叔叔的手,我們在家做遊戲,客廳似乎變成了一個戲台,我和叔叔拉著手在這一戲台上走過了萬水千山。

隻有在那個戲台上我才是歡樂的,當我走出家門,我會自覺地繃上臉,像個巫婆一樣的上路。我拒絕和所有人說話,因為他們討論的是爸爸和媽媽,我隻要一開口,那個可惡的男孩兒總會不失時機地問我一聲“你的爸爸呢”,然後我們會抱打在一起。童年的戰爭,頻繁的戰爭,就從那時候開始。

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著我的童年,那美麗的歲月離我越來越遠了,從16歲開始,我就自覺地遠離那些記憶,也在自覺地遠離那個家。

可是家已經近在眼前了。既然來了,我是要進去的,我要看看我的媽媽,我真的很久都沒有見過她了。

6

我敲響了門,叔叔出現了。他看到我跟和尚在門口,突然情緒很激動,語無倫次地喊我媽媽的名字:蘇雪,蘇雪。

媽媽出來了,她真的老了很多,昔日的美麗所剩無幾,她目光呆滯地看著我,許久才說出一句話,那句話是: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當然聽得出這句話的含義,她不歡迎我,拒絕我的出現。媽媽冷漠地看了一眼和尚,那眼神中明顯有鄙視的意味,她說,真是一個陰魂不散的家夥,然後她又說:

“既然你那麼喜歡和她在一起,就帶她走,永遠不要回來。”可是她馬上又後悔了,她的眼神驚恐,把臉湊到和尚的臉上,抓住和尚的手,她說不要,千萬不要帶走我的女兒,沒有人可以帶走我的女兒。

和尚憐憫地看著憔悴的母親,他輕輕推開她,她閃到了一邊,讓出了一條道路。

到家之後,我本想會有一些對話,可是媽媽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去說話,叔叔和母親走進各自的房間。母親在關上房門的一刹那,回頭對我說:月兒,快去看,你的房間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