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憶苦,不能思甜,想來想去,還是今天的和諧社會好,教授一年掙的銀子,買不了房,將就著也能買輛小車,進口不行,國產絕對沒問題。此一時彼一時,社會果然進步厲害。直到上世紀八十中期,結婚送對花花綠綠的熱水瓶,依然還是拿得出手。現如今,熱水瓶變得可有可無,時尚人士早就不待見,都改用可以加熱的飲水機。
女兒不止一次質問,為什麼不與時俱進。看著閑置在那的各式保溫瓶,她覺得我們家是真的落伍。我也一直在為這事煩惱,這些年,熱水瓶買過好幾種,手壓,電動,最普通常見的不鏽鋼,最時髦的造型,反正不管什麼,開始都不錯,用不了多久就不保溫。
到臨了,隻好把淘汰的舊熱水瓶拿出來用,還是女兒大學宿舍的,上麵有水彩筆寫的名字和學號。女兒看不下去,網上訂購了兩個竹殼熱水瓶,說你們既然這麼保守,這麼懷舊,幹脆搞搞味道,弄一對最老派的算了。
有客人來,看到這兩個竹殼熱水瓶很吃驚,居然還在用這樣的古董,真酷。我也覺得奇怪,看著別扭,覺得不真實,好像拍電影的道具。一點都不覺得它們有多酷,不過還有可取之處,是傳統瓶膽,所以保溫。
我的書房
印象中,真沒寫過什麼書房。有哥們搬進新居,一年以後,大談書房,如何如何。我聽了就笑,說這有什麼稀罕,說來說去,不就是多了間房子,打一圈鋪天蓋地的書櫃,專門用來放書,唬別人蒙自己,結果呢,真要用時,卻找不到想要的書。
哥們大笑,接著我的話,說自從有了書房,不但苦惱找不到書,幹脆沒了讀書的興致。又說自己讀書最多,最窮凶極惡的年月,正是沒錢買書,那年頭,看書生吞活剝,什麼書都讀,什麼書都想讀。沒書讀的時候,光棍想老婆,叫化子惦記肉包子,現如今家中美女如雲,天天山珍海味,也就隻剩下一個藏書的愛好了。
不由地聊到我們共同認識一個朋友,這位仁兄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喜歡收藏各種簽名本。書房十分豪華,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恐懼,他的藏書是按照簽名者地位和名氣排列,稍稍有些身份的人,不僅會配上他親自收集的黑白小照片,還要附一份打印的小傳,有生卒年月。這書房更像是紀念館,黑色的紅木書櫥,感覺陰森森的。當年他也曾向我討要過簽名書,因為早有所耳聞,狠了狠心,硬是沒送書給他。
我一直覺得,通常情況下,一個人的家裏,根本不需要一個專門的書房。有一兩個書櫥,放自己想讀的書就已經足夠,自從懂事以來,我麵臨的問題總是書太多,多得沒地方放。小時候,經常聽見母親抱怨,現在,又輪到聽太太嘮叨。家裏到處都是書,要那麼多書幹什麼。
從前的時候,我們家的住房麵積縮小一半,結果我隻能和書睡在一起。那是一間真正的書房,堆滿了書,到處都是。父親害怕剛上中學的兒子中了封資修毒素,不讓我看小說,可是實際環境根本就控製不了。我隻要一伸手,總能撈到一本書。
我的房間裏一直都有書,自小到大,書已成了家的一部分,到處侵占空間。因此也無所謂專門的書房,反正能擱書的位置,不該擱書的地方,都是書。我的家就是書房,新家裝修,客廳兩麵牆皆是書架,還有一間房間也都是書櫥,有人便問我,你們家怎麼到處是書,臥房裏也有,甚至女兒的閨房還有很多。
書多了確實讓人很煩惱,想扔,舍不得。父親曾經是南京的藏書狀元,他的書如今都在我手上,加上這些年不斷添加的新書,究竟有多少書,也說不明白,誰又會真犯傻去計算。中國麵臨的具體難題是人口太多,我麵臨的是書太多。人滿為患,書滿為患,都不是好事,怎麼辦呢,沒辦法。
蘇州的文化氣息
北方友人讓談談蘇州的文化氣息,我覺得很不靠譜。首先,文化這玩意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難免信口開河。其次,蘇州實在太有文化,一部二十四史,從何說起。
友人不肯放過,非要讓說,逼急了,隻好豁出去,問想聽什麼文化,文還是武,柔還是剛。友人笑了,說自然是文是柔,吳濃軟語,蘇州難道還能有武和剛。於是開導他,說太遠的吳王夫差不說了,不太遠的《古文觀止》總該讀過,回去好好學習最後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