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維正是主樓裏繁忙中的一員。借這塊寶地,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在這裏拉開戰幕。12卷本的大型曆史巨著《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史長編》第一卷《偉大的開端》編撰工作已進行了分工,他接手的任務是參與第二章“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的撰寫。
深夜,當一本本厚厚的資料進入腦海之後,他被先烈們的業績感動的同時,也被黨在創建時期一些未釋的“懸案”困惑著。
是啊,本世紀初葉,伴隨著五四運動的爆發,馬列主義傳人中國,不久,共產主義小組就在各地興起。從共產主義思想傳播到中國共產黨的成立,這麼短的時間,這麼大的影響力,真是波瀾壯闊,雷霆萬鈞。
然而,當他意識到由於革命之初的秘密性和隱蔽性,加上歲月經年,時過境遷,大量當事人或去世或記憶不清,造成許多“懸案”時,不由得心情沉重起來。
然而,真正的沉重是他在這不眠之夜,又得知來自海外反共專家們的鞭笞般的抽擊。
燈光下,一則來自巴黎東方學者29屆大會上的曆史資料,特別刺眼:
“中共‘一大’召開,是中國共產黨建黨第一天,也是中共建黨紀念日。自1921年到今天,中共年齡已達52歲。可是還弄不清是哪一天出生的,好像無父無母的私生子,被人隨便付與生辰,說來也實在可笑……”
講這話的是台灣反共學者郭華倫。他這篇發言不是孤立的。這與一些反共學者謾罵中國共產黨成立“缺乏社會基礎”,稱之為“舶來品”和“盧布黨”等反共論調,構成了一股反華大合唱。
在“冷戰”年代,社會主義陣營和資本主義陣營的對壘,並不是什麼奇怪的現象。但借助中共黨史本身踐踏中共形象和尊嚴,給一個站在曆史轉折大潮中的黨的理論工作者的感受則是不同的。整個夜晚,邵維正如坐針氈,如鯁在喉……
多少年後,邵維正說,是信仰、責任和使命感,使他由氣憤轉入理性的思考,並切實關注起這段令人難以忘懷的曆史。
二
邵維正曾經目睹國民黨政府的腐朽敗落,經曆了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當家做主的蓬勃崛起,邵維正從小就是一個進步的少年。
據邵維正回憶,由於中國共產黨早期在南方革命活動的影響,家庭都根擁護革命。他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後來曾在人民教育戰線和新中國航空工業戰線上服務,這一切都得益於父母對革命的理解和支持。他母親是舊時賢德之女,但教育子女卻有知識救國之圖。邵維正從小受父母正直、賢德的影響,同姐弟一樣勤學苦研。
1951年春天,當抗美援朝的愛國熱火燃及祖國大地時,邵維正棄學從戎,在人民解放軍這所大學校裏,他開始學習黨的理論,開始革命實踐,並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成為黨的一員,他對中國共產黨充滿深情和信賴。
談起他後來的選擇時,他說:“反共學者們提出了這個攻擊點,給我也找到了一個反擊點。那一陣子,我特別注意收集有關‘一大’召開時間的材料。要反擊,首先要弄清他攻擊的對不對。待材料找到後證實,‘一大’還真是有‘懸案’留在這裏。”
邵維正把目光放到先確定黨的生日“7月1日”的來龍去脈上。他開始對“7月1日”這幾個字眼兒進行叩問,並且,這個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1936年春,斯諾在延安訪問毛主席。當談到中共成立召開“一大”時,毛澤東有這麼一段話:
“1921年五月,我到上海去出席共產黨成立大會……”
毛澤東這裏提到的五月,是指當時的陰曆說的,經查對陰、陽曆對照表,1921年陰曆五月已是陽曆的7月。這則談話表明,7月是無疑的。這大概也是中共較早向外界宣告自己的生日。
生日究竟何時?這也是建黨17年時,即1938年初夏,剛結束馬背生活的延安中共中央機關反複考訂的事。當時,參加中共“一大”到延安的人隻有毛澤東、董必武二人。毛澤東隻記得是“放暑假”,“天很熱”,“夜間躺在博文女校的地板上不停地扇扇子”……但確切日期難以記準。董必武也認為是7月,但也記不清準確時間。
最後,此事由毛澤東同董必武拍板:
“7月,7月是沒錯的!”就把紀念日定在月首。
毛澤東在是年5月26日的抗日戰爭研究會上首次提出:“7月1日,是中國共產黨建立17周年的紀念日。”以這句話為基點,中共陝甘寧邊區馬上號召:“我們決定今年7月1日到7日,為中國共產黨建立17周年紀念宣傳周。”由此拉開地方性的紀念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