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蘇浙行動委員會在戴笠的指導下在上海成立,十餘人的委員會中,除了杜月笙、戴笠外,還有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楊虎、青幫大亨張嘯林、代表駐守江浙中央軍的張治中、蔣公的代表宋子文以及時任上海市場的吳鐵城,毛澤東的表弟文強將軍也在戴笠部下的書記處任職。9月初,南京給戴笠所發的支未、陽已兩侍參電令,明確要求戴笠與杜月笙合作,在一個月之內組成一萬人的武裝遊擊力量,配合正規軍作戰,在敵前敵後擾亂、牽製、襲擊敵軍,並肅清奸匪敵諜活動。戴笠的委員會下屬別動隊隨即成立。別動隊總指揮劉誌陸原屬桂係陸榮廷部,失勢後在上海做起寓公,因與杜公交好而出山掛名。
別動隊共轄五個支隊和一個特務大隊,第一支隊長何行鍵,保定軍校四期出身,腳跨青洪兩幫。其下設三個大隊和一個特務中隊,官兵大多都是幫會分子及上海工人、青年學生。第二支隊長陸京士和第三支隊長朱學範,都是杜月笙的門徒,其所部編組和第一支隊相同,成員大多都是上海工會分子。第四支隊長張業和第五支隊長陶一珊都是戴笠的老部下,其中第五支隊無論從兵力、素質、還是裝備來說都較其他各支隊為優。朱學範作為杜月笙的門徒、當時上海工人組織的領袖,解放後卻能度過曆次政治運動,官居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享年九十餘載,可謂當代史上又一位奇人。
1937年11月9日,第一、二、三支隊開始投入阻擋日寇精銳的猛攻,第三、五支隊配合國軍堅守南市三天。11月11日,日寇在金山衛登陸後,第三支隊第九大隊在國軍主力撤退的情況下,曾在青浦阻擊日寇,但因敵我力量對比懸殊,被敵擊潰。上海失陷後,別動隊的第四支隊在蘇州河北岸全部陣亡,第五支隊化整為零轉入地下,並相繼撤向蘇皖。第一、二支隊開赴浦東打遊擊,第三支隊一部撤回租界搞地下抗日工作。根據當時擔任蘇浙行動委員會人事科科長的文強將軍的回憶統計,在1937年“八一三”中日淞滬會戰中,別動隊官兵犧牲1500人以上,受傷人數在500人左右,傷亡數字大約是當時別動隊人數的三分之二,幾乎是參戰部隊的全部。別動隊在淞滬會戰中,不僅正麵迎敵,還為全國馳援而來的各部隊引導突擊與撤退路線,傷亡極其慘重,尤其是上海招募的工人與學生部隊。聽小碗妹子說,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中寫的萬老爺子,他的老漕幫麾下八千壯勇參與淞滬會戰,幾乎全數陣亡的故事,與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的來由很相近,讀來也是莫名歎息。
近日,與天綱師聊起抗戰,老師感歎這些抗日救亡的英雄長期不能得到正視,語帶悲戚。因為這些都是上海的子弟兵,也都是當時受過最高等教育的青年。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犧牲在他們的家鄉,埋在國軍陣亡的近三十萬戰士之中。想起他們時,都是單薄的統計數字和幫會背景的描述,哪怕是一則事跡,現在也很難查到。
淞滬抗戰以後,戴笠將“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從淞滬戰場上撤出的佘山教導團和五支隊殘部,整編為“忠義救國軍”教導一團,戴笠自兼團長,“忠義救國軍”的名號就此出現。之後經過數次整編,在抗日民眾的大力支持下,忠義救國軍迅速在江浙皖滬敵後發展起來。由於部隊收容、整訓了大批江浙皖滬抗日戰場上潰退的正規軍官兵,加上國民政府為這支部隊派來了俞作柏、周偉龍、阮清源等受過正規訓練的高級軍官,戰鬥力有了顯著提高。不過在抗戰後期與“新四軍”等共產黨武裝不斷產生摩擦後,這支部隊迅速成為需要被批判的“敵軍”,終於在解放後,被消滅在“文藝”之中,再也抬不起頭。“別動隊”和“救國軍”也因為與杜月笙這種“大流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被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擱筆於此,惜乎杜公,惜乎“救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