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回過頭來再說我的早起習慣。你們要問我，起這樣早，到底有什麼用處呢？古人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清晨起來，腦筋清楚，讀起書來就容易了解，容易記憶，況且起得早的比起得晚的要多出許多時間呢。母親常常對我說：“三日起早比一工”，這是千真萬確的。我進學校，年齡已比較大了，要追上去，隻有每日多讀幾點鍾書。
我的早起是全校出名的。在蕙蘭一百四五十位同學之中，每天起得最早的要算是我了。我這樣的早起，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在蕙蘭是如此，後來在聖約翰是如此，在清華也是如此。前後共有8年之久，可說是天天如此。
你們也許會說起早是很容易的。我來告訴你們吧，若非有堅決的意誌，早起是很困難的。冬天，天氣多麼寒冷，被窩多麼溫暖。一聽見雞鳴就要驚醒，天未黎明，就要爬出溫暖的被窩，穿上冰冷的衣服，如果沒有抵抗寒冷的精神，身體就會凍得栗栗發抖，上下牙齒就會敲得響起來。當我起身的時候，全校同學還在做他們的甜夢呢。
有時候，雞已啼了，我實在不願意起床。但是，我一想到“臥薪嚐膽”，一想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想到“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就咬一咬牙齒，從被窩裏跳出來。
這種早起的習慣對於我有兩種好處。光陰是最容易虛度的。我因為要爭取時間，把每天最甜蜜的晨光從好夢中搶過來作為讀書的機會，所以對於光陰是非常寶貴、愛惜的。一天到晚，我絕對不肯虛度一刻光陰。每天從上午5點或5點半起一直要讀到晚上9點鍾睡覺為止。有時候，頭腦漲了，眼睛酸了，就停下來到操場上走一走，散一散心。這樣我每天總有十二三個鍾點讀書。
早起的習慣，還有一種好處，就是意誌力的加強、自信心的加深。凡是人總是貪安逸、圖舒服的。身體上的欲望常常克服心內的意誌與自信。我能吃苦，不貪安逸，不怕艱難，以堅強的意誌、深厚的自信，戰勝一切身體的欲望。這種意誌力，這種自信心，對於我的一生做人是有很大幫助的。
有一年，書讀得太多了，頭腦讀得昏昏沉沉。平時，一天之中偶然也有點腦漲，而那一年頭腦漲疼差不多有一兩個月光景。那時我很擔憂，怕不能繼續讀書了。幸而休息了幾星期之後，精神就複原了。
小孩子，你們也許要問我，為什麼緣故我的眼睛沒有變近視，背沒有成駝背呢？我來告訴你們吧。雖然我整天手不釋卷，但是我知道怎樣保護眼睛，怎樣保護身體。黃昏的時候，光線不充足，我就到草地上走走，溫溫舊書或記記生字。我看起書來，也不是整日整夜瞪著眼睛，一停也不停的。我看了一息，就抬起頭來往外望一望，或是閉起眼睛來默思一下，或是站起來在房間裏走一走，這樣一來，眼睛的疲勞就容易恢複了。
至於背呢，那我也是很當心的。我國讀書的人十之八九有點駝背。這是因為他們不注意坐立的姿勢、桌椅的高低和戶外的運動。我能注意到這種地方，所以我的背脊到現在還是筆直的。有人還說，我的姿勢是標準的呢。
四、讀書的方法
現在我要說說讀書的方法了。先說學英文。英文劃音法由章君教我的，我在上麵已經說過，英文生字實在是難記的很，那時候隻知道死記，不會活用。每天一早起來，我就溫習英文生字。溫習的方法倒有一點價值。我把生字抄在一本簿子上，生字後麵總是注著解釋的。當初注解是用中文的，後來英文程度高一點，就用英文注了。我就拿了這本生字簿，跑到操場上大念而特念。什麼bat，b—a—t，bat；cat，c—a—t cat；什麼pencil，pen—cil，pencil；butterfly，but—ter—fly，butterfly，像小和尚念經，盡管獨自念著。
小孩子，你們要注意我讀的方法。英文字的讀法是有一定規律的，不能隨便亂讀的。我們先說bat這個字。你要先說bat，再分說b—a—t，再合起來說bat，若刪掉第一步那就錯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很簡單。你所要知道的是bat這個字是怎樣拚的，不是b、a、t三個字母拚起來的bat。所以照我的三段讀法，教師一問你bat怎樣拚的，你就會不期然而然地說b、a、t了。沒有一個教師會問你b、a、t，三個字母拚起來變成什麼字這是英文單音字的拚法。複音字的拚法也是有一定規則的。我們就用pencil這個複音字做例子。你要先整個地說pencil再分開來說pen—cil，再合起來說pencil。分開來說的時候，你不要把6個字母一個一個地讀出來，你隻要把它分成兩個單音字讀，就是pen和cil。我再舉一個例子。比如拚butterfly這個字，你應當把它分做三個單音字，就是but、ter和fly。你若把它分做9個字母，那就拚錯了，或者把它分成bu—tter—fly也是拚錯的。這種單音拚法，我是在蕙蘭時已經學過的，所以對於英文拚字我還能應付裕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