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公例:“凡當首領的人,度量小則部下出漢奸,度量大則部下不出漢奸。”漢高祖豁達大度,項羽方麵的韓信陳平黥布諸人,一齊跑來效死力,連項羽的叔父項伯,都跑來當一個小小的功狗,以強弱而論,項羽遠勝高祖,隻因度量不如高祖,所以他部下出了許多漢奸。滿清開國功臣,如洪承疇,祖大受,耿精忠,尚可喜,孔有德諸人,無一不是崇禎皇帝的人,而一齊變成大漢奸者,即是沿著劉項那條公例走的,曆史上類此者,也很多,漢高祖和滿洲皇帝,懂得這條公例,隻須把敵人方麵的人,抓過來,歸成我的死黨,而今許多人,不懂得這個公例,往往把患難相依的死黨,變成冤冤不解的敵人,越想排除異己,而異己反轉越多,史丹林就是例證之一,蘇俄近日肅軍,黨國元動,如杜加契夫斯基等,及許多革命中堅份子,現任高級長官,都變成漢奸,處以槍斃。與史丹林同時起事的死黨,誅者誅,逃者逃,隻剩史丹林一人了。而杜洛斯基,且變成惟一的大漢奸,西洋主義之誤人,一至於此。
我國遍地是漢奸,不屬乎第二個公例,及是屬於第一個公例,現在中央政府,有許多是先年兵戎相見之人,而今歡聚一堂,即血戰多年,冤冤不解之人,也翻然來歸,足征中央之豁達大度,有類漢高,而漢奸之所以遍地皆是者,確是循著第一條公例而來,由於我國弱而日本強之故,我國本不弱,因為酷愛和平,表麵示弱,一般人還以為真弱也。隻要把日本正名為仇國,發動全民抗戰,恐日病,霍然而愈,始而大漢奸絕跡,終而小漢奸也絕跡。
一般人盛稱西人有尚武精神,謂我國無尚武精神,此皮相之論也。孫中山先生會說:“人類文明愈進步,衣服愈完整,身上的毛愈少,所以文明愈進步的人類,身上的毛便很少,野蠻人和近化不久的人,身上的毛才是很多,拿中國人和歐洲人來比較,歐洲人身上的毛,都比中國人多,這個原因,就是歐洲人在天然進化的程度,遠不及中國人。”我們試拿孫中山這個話來研究:就哲學上講來,身與心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身體上尚存有野蠻人的毛,心理上即尚存有野蠻人的思想,因而行為上,尚有野蠻人好戰的習尚,此西人所以尚武也。中國開化早,野蠻思想,漸漸脫去,行為上成一種溫文態度,而實則武勇精神,依然蘊藏於內,這可用易經來說明:謙卦曰“地中有山”,泰卦曰:“內陽麵外陰,內健而外順。”無一非外柔弱而內剛強。老子之被褐懷玉,孔門之衣錦尚絅,都是這個道理。我國數千年以此立教,養成一種國民性,平居粥粥無能,一理義之所在,忠勇奮發,威武不能屈之氣概,立即表現出來,九一八以後,步步退讓,盧溝橋事變發生,立即發動全民抗戰,此即中國精神之表現也。
我國曆史上,有一大冤獄,即義和國之役是也。楊村一役,以肉體與聯軍的大炮機關槍相搏,死了千千萬萬的人,還是前仆後繼,勇銳之氣,直令外人驚奇佩服,這即是中國武勇精神之表現,其所以為人詬病者,不過因其迷信神權罷了,請問:鄉裏間有割股療親者,難道不是迷信嗎?君子未嚐不憫其愚而嘉其孝。義和國割頭療國,千千萬萬的人,甘死如歸,而獨諡之曰匪,並非千古冤獄?此由通常的人,目光短淺,一人割股療親則見之,千各萬萬的人,割頭療國,其偉大的精神,超出視覺之外,則漠然不見。我們麵前有一小山,我們能見其全體,而知其為山,假令麵泰山而居,則隻見一天生石壁,而不知其為獨一無二之大山,所以一人割股療親,則知其為愛親之孝,千千萬萬的人,割頭療國,則不知其為愛國之忠,義和國之精神,求之中外古今,惟十字軍東征之役,差堪比擬,壯烈一也,迷信一也,乃於彼則讚其有宗教之信仰,於此則忘其為愛國之精神,外人呼之為匪,我們也呼之為匪,並非千克冤獄?義和國者,所謂讚美而未學者也,其病根在無有世界知識,並且動作起來,無有組織,我在“製憲私議”文內,曾說:“鄉村議員,負有訓政之責,是人民的軍機大臣,也即是人民的太師太傅。”我們在長期抗戰中,由鄉村議員,負訓練人民之責,使義和國那種民族偉大精神,循正軌而出,成為大規模的別動隊,遊擊隊,則日本人一入中國,處處是死路。
我寫的“製憲私議”,所說事項,多與國際戰爭有關係,因為經濟政治外交三者,原是一貫之事,我那篇文內,主張:“銀行由國家設立,私人不得設立,每村每場,各設一銀行,全村全場,糧稅若幹,責成村長場長收繳。”這種主張,如果見諸施行,我們在長期抗戰中,即可把各村各場銀行之款,提作戰費,而以該村該場之糧稅為擔保品,於全國有大益。於私人亦無傷。
我在憲法上,主張:“工廠由國家設立,工廠以供給需要為目的,不以賺錢為目的,多設小工廠,分布鄉間,便於人民作工。”此項辦法,在戰爭中極有利,外國工廠,是大規模之組織,多設都市,一遭炸毀,所損實多,我們的小工廠,分設鄉間,依山臨水,飛機轟炸不動,即遭炸毀,損失不大。
我們長期抵抗,全國各處,都有被炸之可能,此項戰爭,目的在求國際上之自由平等,是為全國人謀利益,為子子孫孫謀利益,不能使一部分人,獨榮犧牲,應由國家設置戰時保險公司,由人民納資保險,一遭轟炸,驗明後立予賠償,國家哪裏有錢來賠呢?由銀行登記某人存銀若幹就是了,等於替全國人,和子子孫孫借一筆債款,犧牲就平均了。國家可收大宗保險費,以作戰費,較之勸募救國債,更必踴躍輸將,私人資財保了險,我們實行焦土抗戰,人民就無不樂從,我們即可用俄人在黑斯哥,困拿破侖之法,將主要市鎮,自家炸為焦土,使日本人來,無地可居,於人民無損,於國家極有利。
我在憲法上,主張:“土地、工廠、銀行和國際貿易四者,一律收歸國有。”我國受資本帝國主義壓迫,此項主張,斷難實現,我們把日本戰勝了。國際上取得自由平等了,外人在我國購土地者,設有工產者,即可照本國人民的辦法,備買收回,銀行和國際貿易,統由國家經營,售出原料,購進貨品,有絕對自主權,孫中山先生所說:我國每年進貢到外國之十二萬萬元,即可永遠免除,我們所付戰時保險公司之賠款,等於把獻到外國之款,貢獻於本國人民,這是很合算的。
我在憲法上,主張行募兵製,這個理由,可以詳說一下:世界是進化的,選舉製進化為考試製,征兵製進化為募兵製,(詳見拙著《考試製之商榷》。)兵製可分為三個時期,我國古代行征兵製,後來進化行募兵製,將來再進化,則征兵製與募兵製,合而為一,平時以軍事訓練全國人民,需兵時中央酌派各省出兵若幹,各省酌派各縣出兵若幹,此征兵製也,各縣分區招募,以誌願當兵者充之,此募兵製也,鼓之以熱誠,將之以厚賞,自不患應募無人,此等兵出諸自願,勇氣自必百倍,戰事畢,遣回原籍安插,編遣也不困難。我國辛亥而後,內戰二十餘年,死人數百萬,幾等於以軍事訓練全國,編餘之軍官士兵,遍地皆是,此時對日作戰,隻須厚給薪餉,募招曾充兵役者,略加部勒,即可作戰,將來戰事延長,亦須按照“征兵募兵,合而為一”的原則做去,方與情事相合。
我們對日長期抗戰,當有一種長期計劃,色踐沼吳,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我們抗日,則定為若幹年建設,古者寓兵於農,我們則寓抗戰於建設之中。軍事是變化無定的,我們能一氣收回東北四省,固然很好,萬一戰事延長,而又歸於沉寂,我們就大舉募兵,用以鞏路開墾等等,處處以兵法部勒之,在在有一舉而奪回東北四省之勢,日日有剿滅在華倭寇之可能,而又不積極作戰,成為一種“盤馬彎弓故不發”的形勢,使他不得不多調些兵來防堵,這樣的相持若幹年,他自然鬧得民窮財盡,自身矛盾百出,機會到了,驟然而起,一舉而收複東北四省,進而收複台灣,把他在各該地一切建設,及所投之資,與他沒收了,藉補從前損失。
我們抗日最終目的有二,(1)收複東北四省及台灣,(2)扶助高麗琉球獨立,此兩項目的未達到,我們抗日工作,決不終止,日本之狠毒,如虎狼,如蛇蠍,倘不想一種永久製止之法,他暫時屈服,不久又要出而肆惡,例如歐戰中之德意誌,敗了過後,希特拉上台,撕毀和約,又來威協世界。所以我們把東北四省和台灣,收回之後,再須扶助高麗琉球獨立,使日本退回三島,仍為蕞爾小國,不能再危害東亞,才能維持世界和平。
我們在憲法上規定:“國際貿易,由國家經營。”這也是一種戰略,我們在抗日期中,列強中讚助我國者,我們可多購他些貨,多賣些原料與他,其讚助日本者,我們就不買他的貨,不賣原料與他,使列強不得不讚助我國。我們把東北四省台灣收複之後後,高麗琉球尚未獨立,我們仍與日本經濟絕交,必須二國實行獨立了,才與他經濟來往,因為此二國,先年是我國屬國,我國不能保證他,致為日本所滅,這是我國的慚德,所以必須扶助他獨立,才能盡我國的責任。
孫中山先生演說集中,載有一段故事:“日俄戰爭的時候,俄國被日軍打得全軍覆沒,這個消息傳出來,孫中山適從蘇伊士運河經過,有許多土人,看見孫中山是黃色人,現出很歡喜的樣子來問道:你是不是日本人呀?孫中山應道:我中國人,你們為什這樣高興呢?他們答應道:我們東方民族,總是被西方民族壓迫,總是受痛苦,以為沒有出頭的日子,這次日本打敗俄國,我們當做是東方民族,打敗西方民族,日本打勝伏,我們當做是自己打勝伏一樣,這是一種應該歡喜的事,所以便這樣的高興。”我們講了這段故事,試想日本打敗俄國,與蘇彝士連河側邊的人土人何關,日本又莫有說過一句,要替他們解除痛苦的話,他們表現出這種狀態,世界弱小民族的心理,就可窺見一般了。我們在對日抗戰期中,高呼世界弱小民族聯合起來,等於陳涉揭竿而起,振臂一呼,世界弱小民族。那有不響應之理。
九一八這類事,盧溝橋這類事,我們與其訴諸國聯,訴諸列強,毋寧訴諸非洲澳洲,那些野蠻人,毋寧訴諸台灣高麗,安南緬甸,那些亡國之民,列強知有利害,不知有信義,我國希望他援助,應當號召全世界弱小民族,起而威協之,使他不得不援助,不能哭哭啼啼叩頭,請求援助,九一八之役,訴諸國聯,不得絲毫之益者,叩頭政策誤之也。盧溝橋事變以來,列強頗同情我國,且真愛我哉,利害關係為之也,倘事勢變遷,利害改移,列強轉而讚助日本,以壓迫我國,也是意中之事。
第一次大戰,協約國聲稱為正義而戰,要求弱小民族讚助之,戰事告終,食言而肥,弱小民族,始恍悟其借正義二字,以遂其貪私,他們的招牌,可謂破壞無餘,我國信義素著,從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以至於孫中山,替我們掙下一塊好招牌,此次由我國出來,高呼為正義而戰,組織弱聯,提出“弱小民族互助”的口號,立可製列強之死命,區區日本,何足道哉!
大凡一個社會,必有一定的重心,才能維持秩序,君主時代,皇帝是維持社會的重心,東周之末,天子失去統禦能力,列國紛爭,強淩弱,眾暴寡,社會失去重心,成了無政府狀態,管仲看見這種趨勢,倡方伯集團製,齊桓為伯主,社會因之安定,方今也是列國紛爭,威爾遜看見這種趨勢,倡“國際聯盟”,本來是很合時勢需要的,無奈威爾遜有管仲之識,無管仲之才,組成的國聯,反成了列強分贓的集團,大非威爾遜初衷,我們熟察潮流,非仍走威爾遜這條路不可,環顧世界,舍了我國,實在莫得第二個國家,能擔負責這種責任,所以應由我國出來,組織“弱小民族聯盟”替代威爾遜的“國際聯盟”。
日本戰勝強俄,據彝士河邊土人那種心理看來,日本駸駸乎有充當東方盟主的機會,無奈他在東亞方麵,專做鼠竊狗偷的工作,國際上任何卑劣行為都能做,自家把盟主資格失去,第一次大戰之末,威爾遜提出“民族自決”之主張,備受世界歡迎,大有充當盟主機會,惜乎為德不卒,於是美國也未能充當一切設施,世界上許多人懷疑,俄國也未能充當盟主,至於意德二國,高唱法西斯主義,猙獰麵目畢露,更莫得盟主的資格,英法二國,在巴黎和會,食言而肥,今後若當盟主,也是不能。屈指世界七大強國,都把充當盟主的機會失去,而當此列國紛爭之際,又不得不需要一個盟主,以維持和平,那麼,就非中國莫屬了,中國與世界弱小民族,同舟共濟,隻要在抗日期中,喊出弱小民族互助的口號,“弱聯”組織即成功,雖欲不當盟主,不可得已。
我們所謂盟主者,是揭信義於天下,扶危濟弱,民眾歸心,擁戴為盟主,如昔日之齊桓公一般,不是像晉楚爭霸,以武力奪取盟主,春秋時,齊國之強,遠不如楚,隻因管仲政策適宜,有信義,能扶助弱國,故召陵之役,楚國不敢不出服,我國對日,業已發生全民抗戰,這已無待研究,所研究者,隻是國策,我們在抗戰中,把管仲的策略,運用到外交方麵就是了。古人雲:“多難興邦。”齊經襄公之亂,桓公即位之初,長勺一役,連魯國這種弱國,都戰不過,其弱可想,隻因管仲政策適宜,遂崛起為五霸之首,我國泱泱大國,恰等於春秋時之齊國,弱則有之,小則未也,管仲政策,最可取法,把眾弱國,結為一團,對於法西斯主義國家,用武力解決,等於齊桓公之伐狄伐山戎,對於英法美諸國,用政治解決,等於召陵之役,和平解決。像這樣做去,和平基礎,自然奠定。
本來孫中山先生的遺教,是“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而著者則主張組織“弱小民族聯盟”,這也有個原因,世界的國家,共分兩大類,一類是弱而小的,一類是強而大的,弱小的國家,相互間是平等,強大的國家,相互間也是平等,強大國與弱小國相對,則不平等,我國介居二者之間,是弱而大的國家,與弱小民族講平等,是為俯而就,與列強講平等,是為仰而企,故對列強用聯合二字,未免高攀,必須退而組織弱聯,本身有了實力,才進而與列強周旋,取一種威協式,能以平等待我則聯合之,不以平等待我,則攻擊之,日本這類強而小的國家,他們怕他作甚?
方今五洲萬國,紛紛擾擾,必須有一個盟主出來,才能維持世界和平,不至成為無政府狀態,而這個盟主,如在列強中求之,則他們素講侵略主義,久為弱小民族所嫉視所畏懼,如在弱小民族中求之,而力量又太薄弱,惟有我們這個弱而大的國家,上之可以操縱列強,下之可以號召弱小民族,恰有充當盟主的資格。春秋五霸,如齊桓晉文諸人,都是經過變亂,國勢衰弱,發奮為雄,遂崛起稱霸,恰與我國現在情形相似,所以我國當立定遠大誌向,將來把日本打敗了,東北四省收複了,遠不能終止,當一氣做下去,抱定齊桓晉文之雄心,推行孔子孟之主義,使全世界充滿了中國的王道,促令大同實現,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才算完成。
現在國際上,隻講利害,不講正義,我國與弱小民族,利害相同,列強與弱小民族,利害相反,美國威爾遜,高呼民族自決,似乎是主張正義了,其實不然,美國的國家,完全是銀行大王,煤油大王等,幾個大資本家所操縱,總統都是他們的傀儡。歐戰之初,美國的資本家,借些債與協約國,後來眼見協約國要敗了,放出之債,將歸無著,才慫恿美國出來參戰,所以威爾遜高倡人道主義,表麵上很好聽,裏子是替幾個資本家收賬的。此次中日戰爭發動了,日本是美國的大債主,如果打敗了,債款必歸無著,所以美國難同情我國,也不願日本打大敗仗,並且日本一敗,東北四省,被我國收回,高麗琉球,也會獨立,其他委任統治的地方,也保不住,日本就又退回三島,幾個小國的危險,英國情形,大與日本相類,如果此例一開,英國屬地,紛紛獨立,最終也隻剩有英侖三島,這種事勢之演變,是很有可能的,英國人士,早見及此,所以處處袒日。總之世界列強,與弱小民族,是立於利害相反的地位,這種情形。我們不能不看清楚。
列強都是資本帝國主義國家,隻講利害,不講正義,其講正義者,隻有他們國中的學者平民和勞工罷了,大都無拳無勇,威爾遜是教授出身的學者,故民族自決的主張,不能實現,我們在長期抗戰中,必須喊出“弱小民族互助”的口號,喊出“人類平等”的口號,把全世界被壓迫的民族,和列強國中被壓迫的平民勞工,聯合在一根戰線上,力量集中起來,聲勢自然壯盛,正義才能伸張。
我們須知:世界是日朝大同方麵趨去,其進化之方式,可從我國曆史考察之: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成湯時三千國,周武王時一千八百國,春秋時二百四十國,戰國時七國,至秦始皇時,就一統了。歐洲亦然,也是由若幹小國,合為一大國,再由若幹大國,合為一更大之國,照這樣趨勢看去,勢必全球合而為一而後止,至此即所謂世界大同了。所異者秦時一統,有一個皇帝高踞乎上,將來世界一統,是十五萬萬人,合顆做一個皇旁及由,這種趨勢,我們不能看清楚。
我們組織的弱聯,發展出來,即是世界大同之基礎,威爾遜的國際聯盟,本含大同基礎的意味,無奈何他是老教授出身,學識有餘,經驗不足,巴黎和會席上,受了魯易喬治,和母老虎克利滿梭之簸赤,又受意大利和日本下旗歸國之恐嚇,而克利滿梭直譏之曰:“你這十四條,隻好拿在天國去行使,上帝隻有十誡,你還多了四條,恐怕天國也行使不走。”威爾遜屈意將就,國際聯盟,就成了列強分贓的團體,這是很可惜的。我們應該令成一個“弱小民族聯盟”,促令十四條原則,一一實現,倘英法諸國,仍用對付威爾遜那種手段,對付“弱聯”,我們就把全地球用鮮血染紅,從鮮血中,現出一個天國,與克利滿梭一類人看。我們的中國主義,本是建築在“不嗜殺”三字上麵,然而前徒倒戈,血流標杆,王道義中,也有這類事實,是在列強能否自悟而已。
一般人看見舉世紛爭,很抱悲觀,殊不知:此正是促進大同之預兆,譬如盤中放置數個泥丸,個個獨立,不相關涉,要想合為一個,非取來擠之捏之不可,現在舉世紛爭,正所謂擠之捏之也。戰國七雄之衝突,是贏秦統一之預兆,現在列強之衝突,是世界大同之預兆。威爾遜看見此種趨勢,故組織國際聯盟以順應之,不意中遭摧折,有其名而無其實,所以我們的“弱聯”,不得不應運而生。
戰國時天下大亂,一般人都知道,非統一不能太平,所以梁襄王問孟子:“天下惡乎定?”孟子對曰:“定於一。”即是說:要統一才能安定,但統一之方式有二:一為武力的統一,一為非武力統一,而孟子則主張非武力的統一,故梁襄王曰:孰能一之?孟子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即是說:要不尚武力,才能統一。戰國梟雄,個個都想用武力來統一,孟子偏說:要不尚武力,才能統一,他這話,仿佛又是怪話了,然而其中卻有至理,他說:“可使製挺以達秦楚之堅甲利兵。”後來陳涉揭竿而起,推倒強秦,他的話算是實現了,惟有後來秦始皇削平六國,是用武力統一的,孟子的話,並未實現。方今五洲萬國,紛亂不已,絕像先年的戰國,我們當組織一個弱聯,推行中國的王道主義,把孟子的話,促令實現。
醫寒病用熱藥,醫熱病用涼藥,相反才能相勝,列強崇尚武力,紛紛爭奪,是害了狂熱病,我們當組織“弱聯”,宣傳王道主義,以一服清涼藥救濟之。一般人隻知武力可以統一,殊不知非武力的統一,其理更妙,主張武力統一者,意若曰:“你不服從我,我就殺死你。”使人不敢不屈伏,這是用一個殺字來統一,秦始皇混一天下,即是基於這個理由,然不能永久,故二世而亡。主張非武力統一者,是替人謀生存,謀幸福,使人自然的心悅誠服。這是用一個生字來統一,孟子的學說,即是建築在這個理由上麵,我們今日,當促合此種學說實現,一實現了,即奠立永久和平。
中西主義,極端相反,西洋斯密士之自由競爭,……達爾文之優勝劣敗,尼采之超人主義,種種舉說,都是建築在殺字上麵,我們讀達爾文,尼采諸人之書,滿腔是殺機,讀孔孟老莊,及宋明諸儒之書,滿腔是生趣。方今西洋主義盛行,無處不是殺機,應該以中國主義求濟之,用一個生字統一世界。
孫中山先生革命,分出軍政訓政憲政三個時期,我們現在國難當前,當三者同時並進,對日全民抗戰,是為軍政,在抗戰期中,製定憲法,從一村一場施行起來,是為憲政,村議員場議員,負訓練人民之責,是為訓政。一村一場的憲政辦好了,擴大為區,再擴大為縣,為省,為國,迨及擴大為國,大約中日戰爭已告結束,憲政就算完成。將來再擴大於全世界,就算大同了。
世界進化,分人同獸爭,人同人爭,人同地爭,三個時期。上古時,人類把毒蛇猛獸打敗了,才得安居樂業,是為人同獸爭時期,自有史以來,至於今日,人類都是相爭相奪,是為人同人爭時期,再進化,人類知識進步,知道地球為萬寶之源,人類彼此爭奪,是不經濟的,於是廢除戰爭,糾集全人類,通力合作,把地球表麵縕藏的寶貨搜取出來,全人類平分,是為人同地爭。
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是第二時期之末,第三時期開始,孫中山先生一部三民主義,民族主義,民權主義,是人同人爭的計劃,一講到民生主義,即言開墾,言種植,興夫水力發電等等,無一非人同地爭計劃,絕不說一句人同人爭的話,足知舊於進化途徑,是看得很清楚的。
力學公例:“兩力平衡,才能穩定。”物不平則鳴,人不平則爭,西洋人主張競爭,孫中山也主張競爭,但孫中山之競爭,達到平字即止,絕不更進,這是從孔門治國平天下那個平字生出來的,所以說中山主義,是純粹的中國主義。日德意三國,在國際上之行為,超出了平字之上,我們把中國主義,發揮出去,決定把他打敗無疑。
我在“製憲私議”中,定出一條原則:“地球生產力,和機器生產力,歸社會公有,腦力和體力,歸個人私有。”舉世紛爭不已,就由這四種力不相調協生出來的,農業國擁有地球生產力,而不能開發,工業國富有機器,又無所用之,農業國的勞工有體力,工業國的技師有腦力,我們把他調協起來,取得利益,全人類平均分享,世界就太平了。
我在“製憲私議”中,主張把土地、工廠、銀行和國際貿易四者,一律收歸國有,我們在抗戰期中,經濟歸國家統製,工廠銀行和國際貿易三者,統歸國家經營,這本是正當辦法,我們此時應當把憲法從速製定,表明這三者不但戰時是這樣辦,即戰事告終,永久也這樣辦,惟有土地一項,收歸國有,最為麻煩,我們在憲法上把他規定了,隨後慢慢辦。
孔門“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所以中國主義,即是大同主義,洋人呼中國為“睡獅”生怕他醒了,這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獅子是吃人之物,我國豈幹此等事,我國乃“臥麟”,非“睡獅”也,麟是不踐生蟲,不履生草的仁獸,隻因閉目高臥,於是虎狼出沒,狐兔縱橫,鬧得不成樣子,隻要他一醒了,開步而走,百怪潛形,就頓成祥和世界。從前西狩獲麟,孔子見了,泣下沽襟,會作一首獲麟歌:“唐虞世兮,麟鳳遊兮,今非其時,來何求兮,麟兮麟兮。我心優兮。”我想孔子在天之靈,無時不盼望世界大同,將來果然大同了,我們每年孔廟中春秋二祭,可唱一首祥麟歌,其詞曰:
大同世兮,
祥麟遊兮,
今已居同,
又何求兮,
麟兮麟兮,
永無優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