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真難叫人相信,你和馬沙爾先生還有著共同語言。我一隻覺得馬沙爾先生是個孤僻的人。”
餡餅小子也來到了吸煙室裏。他顯得很抑鬱,情緒也落入了低穀。兩個新朋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說著話,不過這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他叫道:“我真恨自己,不該把你們帶進這個鬼地方。趁著你們還沒被玷汙,快點離開這裏。你們可沒聽到在從圍欄落下去時,那個老頭發出的恐怖叫聲,還有他骨頭摔斷時的聲音。請你們讓我快點解脫,今晚,把那張黑桃A讓給我好了。”
天變得更黑了。俱樂部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可是在牌桌前也沒坐多少人,隻有十三個人,剛好湊齊了一個不幸的數字。王子再次體會到了這股源自恐懼的喜悅之情。可是他看到格拉丁卻表現得很鎮定,完全不同於上一晚的表現,這讓他感到非常吃驚。
王子在心裏暗想道:“真是太讓人吃驚了,一個下了決心的人會改變得如此大。”
主席說道:“大家注意了。”說完便開始發起了牌。
他發了三圈牌,可是三圈之後,那兩張該死的牌卻依舊沒能出現。接著開始了第四圈,人們都快被這恐懼感逼得發瘋了。這一圈也是最後一圈了,答案馬上就該揭曉了。主席左手邊的第二個位置上坐著王子,他和王子間還隔著一個人。牌是從右邊發起的,所以王子將會得到倒數第二張牌。第三張牌發出去了,是張黑色的A,是張梅花的A。下麵依次出現了方塊和紅桃。可是一直沒見黑桃A出現。格拉丁就坐在王子左邊,他拿到了一張A,但花色是紅桃。
王子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迎來命運的時刻了。他的心緊張得像是停止了跳動一般。他一直都是個無所畏懼的英雄,可是現在,他的頭上卻在不停地冒著汗,臉頰上到處都是汗珠。生還是死,他將麵臨二選一的挑戰。他用手指把牌翻開,就是那張黑桃A,索命牌被他拿到了。他感到一陣眩暈,頭像被炸開了一樣,他右邊又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他感到很失落。他看到人群都站了起來,馬上就走掉了。現在隻剩下他孤單的一個人。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啊,這簡直是犯了大錯。現在正處於精力充沛時期的他,這位王位的繼承者,現在卻放棄了自己的責任,毀掉了自己的前程,不能再報效祖國了。他哭著喊道:“上帝保佑我吧!”在這股混亂的情緒過去後,他在幾分鍾後重新恢複了鎮定。
就在他冷靜下來觀察起吸煙室時,他驚訝地發現,格拉丁不在了。屋裏隻剩下他和那位執行者,還有主席。那位殺手正和主席商量著計劃的細節。對了,那個發餡餅的年輕人也留了下來。他正悄悄地溜到王子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我想買你的運氣,要是我能拿出一百英鎊,我絕對願意去買。”
說完話,年輕人就從王子身邊離開了。王子因為他的話而浮想聯翩,他倒是很想轉讓這份運氣,就算是打折扣也行。
主席和執行官好像討論完了。梅花A的獲得者離開了房間,他的臉上滿是成竹在胸的神情。主席在這時候走到了王子麵前,他向這位不幸的人伸出了手。
他狡猾地笑著說道:“先生,我很榮幸能和你交個朋友。能夠在這件事上為你效力,我深感欣慰和愉快。你剛入會三天,馬上就中了獎,你真走運,不會再抱怨我讓你等了太久吧。”
王子想要說些什麼,可他發現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喉嚨發幹,舌頭也僵硬了。
主席關心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在這種情況下,多數人都有著和你一樣的反應。喝點白蘭地好嗎?”
王子無力地點了點頭。主席馬上拿了一個大杯子過來,往裏麵倒了一些酒。
主席看著王子一口喝幹了酒後,突然感慨地說道:“可憐的老馬爾沙,他喝了足有一品脫的酒,可依舊沒起什麼作用。”
王子回答道:“我感覺舒服多了。我又恢複活力了,你看到了,現在你該告訴我接下來如何做了吧。”現在,王子的身體恢複了知覺,氣色也比剛才好多了。
“你從這兒出去後,向城裏走。靠著河岸邊,沿著左邊的人行道一直走到碰到剛才的那位先生為止。接下來你該做的事情,他會跟你說明白的。我想你也會盡力配合他的。今晚,你身上將體現出俱樂部的權力。那麼祝你此行愉快。”主席最後給了王子一個祝福。
王子勉強地給了他一個笑容以示感謝。接著,就起身辭行了。他從吸煙室走過時,看到那群人正玩得很開心,玩著牌,喝著酒,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這些酒都是他買的,作為給這些兄弟們的禮物,讓他們開心點。他在用最惡毒的詞語詛咒這些人的同時,又驚訝地發覺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低俗。他在衣帽間穿戴好了衣帽,在角落裏拿起了自己的雨傘。對他來說,這些東西,還有這些動作,他是多麼熟悉,這讓他不禁由心底發出了一陣大笑,這笑聲讓他聽起來多少感到些悲涼。在這時候,他開始有了一種越來越強烈的不願離開的情緒,這情緒把他拉到了窗前。他因為看到黑夜裏的星光而冷靜了不少,胸口也恢複了平靜。
他打起精神說道:“向前走吧!我要像個男子漢一樣,挺起胸膛向前走去。”
在經過鮑克斯劇院時,有三個凶狠的人從拐角處衝了出來,撲到了王子身上。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這些人丟到了一輛大馬車裏。這輛馬車飛快地駛離了這裏。等王子緩過勁來時,他發現,在車裏早就坐著一個人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說道:“殿下,能原諒忠心的我對你做出的冒昧舉動嗎?”
王子驚喜交加,一把摟住了上校的脖子。
他哭著說道:“我該如何感謝你啊?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王子原本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可是不曾想到,現在還能有轉機出現,他還有機會活下去。對於上校那忠心的粗暴舉動,他沒法做出責難。
上校說道:“我隻要能讓你在以後不進行這麼拿生命作賭注的冒險就很高興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也很簡單。我今天下午去找了一位私家偵探,我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保守這個秘密。你的仆人可不是一個靠蠻力行事的人。在午夜以後,鮑克斯劇院就被我們的人看守好了。這輛車是我們的,在一小時前,它就在那裏等著了。”
王子問道:“那個可憐人怎麼樣了?就是那個要來殺我的人。”
上校回答道:“他剛一走出俱樂部就被我們抓住了。他現在正在你的官邸,等候你去審問。我們很快就會把他的同夥帶過去。”
王子滿意地說道:“格拉丁,你雖然違背了我向你刻意強調的命令,但你救了我的命,這樣很好。這讓我撿回了一條命,也讓我獲得了一個教訓。要是我不對我的恩人表達感謝的話,這就和我的身份不符了。說吧,要我如何報答你?”
馬車在街道上繼續飛奔著。車廂裏麵變得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沉默無語地思考著。最後格拉丁上校打破沉默,懇切地說道:“殿下,這時候那些罪犯應該都被抓獲了。我們不能拋棄在俱樂部立下的誓言,可是在這些人裏麵有個罪人,他必須被處刑,警戒他人。我能征求一下陛下的意見嗎?”
王子回答道:“這件事可以定下來了。主席將會死於一場決鬥。我們現在得精心為他選擇一個對手。”
“殿下剛才說我能獲取報答。我請求殿下把這個選人的任務交個我。我想推薦我的弟弟去執行。這件事很光榮。我敢向陛下保證,我弟弟一定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的。”
“你要的獎賞可是個苦活啊,一點好處也沒有。可是你既然這麼說了,我也沒辦法拒絕你的要求了。”
上校趕忙親吻了王子的手以示感謝。這時候,馬車也駛入了王子的官邸。
在一個小時後,王子穿戴好波西米亞王子的裝束,盛裝接見了自殺俱樂部的成員。
他用威嚴的聲音對這些人說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啊,完全沒有悔改之意啊!那些命運悲慘的人,我手下將會給你們接濟,也會讓你們有事可做。那些覺得自己罪無可恕的人,可以請求上帝的同情,他比我更具寬宏的氣度。對於你們所有的人,我難過的程度遠超你們的想象。明天,你們每個人都要明白地告訴我你們的經曆。我隻有知道了你們的煩惱,才能找到彌補你們過錯的方法。”
王子轉而麵對主席說道:“對於這樣才華橫溢、有勇有謀的你來說,要是我還說那些救人危難的話,這就是對你的不敬了啊!可我還是有個小的建議。”說到這裏,王子把手搭到了格拉丁上校的肩膀上,繼續說道:“你看,這是我的一位得力助手。我想請你陪他去歐洲做一次短途旅行。你願意……”王子換了一種語氣說道:“你槍法如何?說不定你會用得著的。兩人出行的話,一切都要考慮周全啊。可是我得補充一下,你要是和這位小格拉丁走散了的話,我隨時都會派人去協助你的。主席先生,你該明白我耳目眾多,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到的。”
王子的態度很冷峻,說完這些話,他就轉身離開了。到了第二天,俱樂部的每個成員都獲得了王子的恩典。王子兩名訓練有素、忠心不二的男仆和小格拉丁一起陪同主席向歐洲進發了。王子對主席還不放心,他又派了一批暗哨去伯克斯大院,王子對所有俱樂部成員和來訪者的信件都要進行盤查。
那個說故事的阿拉伯人告訴大家,到這裏為止,那個給大家發餡餅的年輕人的故事就結束了。如今那個年輕人住在倫敦的卡文迪廣場威格莫大街,滿意地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他的門牌號我就不說了,原因嘛,大家都該清楚。要是對王子的冒險,還有那位主席後來的情況感興趣的話,那就接著聽我下麵的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