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依依惜別(1)
何雨軒收到信息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九點了。她一時弄不明白何以在夜晚快十二點的時候，他給她發這樣的信息。
何雨軒沒有細究下去。她知道他們倆與理想中的愛人其實存在很多難以逾越的差距。他母親那天的話就是一個明證。他們都已經做足了準備，早就看清了彼此心底那份不安，隻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又不願觸及，痛苦也許就在這裏。
她決定給王征宇寫一封信，信寫完了，才發現她連王征宇的單位和家庭地址都不知道。既然他要忘掉，就彼此忘得幹淨吧！這樣傷感的分手信不如不讓他看。
何雨軒餓得心裏有些發慌，於是走下樓去，來到街頭一家小餐館，叫了一碗牛肉麵條，然後無精打彩地吃起來。
她吃完麵條，感覺麵色有了些紅潤，身體裏也有了些活氣，於是漫無目標地順著街道走起來。她不想一個人孤伶伶回家去。那裏有著滿屋子的思念和怎麼也難以擺脫的愁緒。她沒有帶手機，手機是牽心的繩索。她的腳不由自主地把她帶到了銀湖邊。
她仰起脖子，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淚就斷了線似地流得滿臉縱橫，開始是無聲無息的，後來變成了嗚嗚的痛哭。她的身體隨著抽泣一聳一聳，在高大的樹木麵前，她顯得那麼渺小低矮，可憐極了。
好一會兒她才止住了哭聲，然後朝附近的盛大廣場走去。那裏有幾位老人在草坪上溜狗，他們不時發出朗朗的笑聲。她曾經那麼癡迷地想要挽留青春的腳步，現在卻想變作一個老嫗，一個對愛情不再抱奢望的老人。
正午的時候，她回到家，心情變得輕鬆多了。她想回娘家去。她給自己打了個賭，如果手機上有王征宇想念她的信息，她就留下；如果沒有，就不辭而別。
她邊思前想後，邊收拾行李。她覺得她選擇離開是對的，她一天不走，王征宇就不會徹底回到他女朋友身邊。這種夾縫中的日子怎麼能長出愛情的參天大樹？
何雨軒打車來到長途客運站，在售票口很順利地買到了去青山縣的票。車還沒到站，她就站到場邊的立交橋下等著。多情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她下意識地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找著，期待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她明白自己正在被整個城市所拋棄。她強迫自己不要改變主意，不要對那些本不應屬於自己的東西抱最後的妄想。
看見“售票處”三個字，她的腦海裏忽然閃出那幀久違的溫馨的畫麵：
那是一年前，她第一次來臨江市見高淩風，她和高淩風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她帶著無邊的甜蜜就要回青山去。高淩風趁著午休的時間，開車把她送到這裏。高淩風汗流頰背地擠在人群裏給她買票，她也站在高淩風身邊。高淩風低聲說：“這裏人多，也可能碰到我的熟人，你最好找一個陰涼的地方等我。”
但是，她不聽，她堅決地緊挨高淩風站著。當高淩風買到票，高興地遞給她的時候，就在這三個字下麵，她說：“吻我！”高淩風竟然毫不猶豫地迅速地把嘴貼到了她微張的塗了玫瑰色口紅的唇上。她開心地笑了，笑得像春天的桃花，在愛情的雨露中花枝亂顫。高淩風無所顧及的勇敢深深地感動著她，她恨不能當著場上的眾人，說：“我愛他，他是我的愛人！”
高淩風把她送上車，又挨著她坐了一會兒，才說：“我下午有個會，我得馬上走。祝你一路平安！”
她說：“我下車送你，我要看著你走！”
高淩風說：“好的，但是別誤了你的車。”他總是牽就這個女人的柔情蜜意。
於是，一切好像旁若無人，似乎偌大的世界裏隻有他們倆。在人來人往中，她和他做著匆匆的吻別。在離下午開會隻有十分鍾的時候，高淩風仍然把手伸出車窗口，撫摸了她熱汗淋漓的臉頰。她陷落在迷醉的氛圍裏，隻希望時間在那一刻定格。
這一切似乎沒有熟悉的第三者知道。一年了，她沒有給高淩風造成任何緋聞，這是高淩風最感僥幸的，也是她最覺坦然的。
在戀戀不舍中，何雨軒乘坐的大巴駛出了臨江城。喧囂的城市用沉默為她送行。她用滂沱的眼淚洗刷著這個灰蒙蒙的城市和這城市乘載的無盡往事。
何雨軒回到娘家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九點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