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此生所有運氣,都用來錯愛了你(1 / 3)

六.殤花禁(太陽雨)

文\/楊千紫

那一年的蜀山,梨花盛開,香雪如海。

天殤輕輕拂開我的手,眼神疼痛的看著我說,花意,你還是忘記我吧。

他轉身離開,背影倉皇。

也許他是對的。如我這般,糾纏癡戀,徒自心苦,複有何意。

可是天殤,你該知道,刻骨情愛,繾綣相思,至死方休。

正如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掩飾得了一時,終究,騙不了自己。

一.蜀山雲頂莫紫青

今日是蜀山的齋期,眾多弟子不須一起去雲頂練功,隻須在各自的院落裏打坐靜修。

芙蓉院門口忽然傳來陣陣嘈雜。正坐在石階上打坐的我倏的睜開眼睛,隻見大師姐司涼音帶著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徑直往我臥房走去。

我躍至門前,擋住她,說,“師姐,芙蓉院是我的地方。”

司涼音頗為得意的看我一眼,在我耳邊輕聲說,“小賤人,給我讓開!”一劍冷不防的刺過來,我側身一閃,她已衝入房門。我歎口氣,靜立在門前,揣測著她這次又要怎麼為難我。

片刻之後,司涼音握著兩柄寒氣逼人的長劍自我房中走出,高高舉起對眾人說,“本該由大師兄保管的紫青雙劍忽然失竊,如今卻在楚花意的芙蓉院中找到,人贓並獲,師父這次若再不重罰,可是眾怒難犯!”

我揚起下巴看她,說,“師姐,同門一場,你處處針對我,到底有什麼好處。”看她的眼神,瞬間掠過一絲輕蔑。

司涼音忽的躥到我麵前,拔出青劍朝我刺來,說,“楚花意,你知道不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就是那種蔑視一切的眼神!”我向上一躍,踩在她的劍尖,拔出身側的劍與她纏鬥起來。大師姐的功夫一向不如我,可是青劍在手,亦知我不會傷她,招招隻攻不守。轉眼過了百招,我未占到半點上峰。

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後退一步,收住劍,說,“師姐,師父說過,切勿逼人太甚。”

司涼音置若罔聞,一劍橫劈過來,我慌忙出劍抵擋。空中傳來一個冷然的破音。我的劍擋不住無堅不摧的青劍,斷掉了。

司涼音眼中閃過一絲殺機,緊接著又刺出一劍,直逼命門。我心中這才掠過一絲慌亂,青劍一出,我恐怕是沒命再見天殤了。

就在這時,一道紫光橫亙在眼前,格開了涼音的青劍。

我抬頭,看見天殤握著紫劍,側身擋在我身前。勝雪的白衣映襯著逼人的紫光,俊美得不似凡人。

司涼音功力不敵天殤,被劍氣逼後數步。看著一臉牽掛的天殤,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大師兄,你為什麼總是護著她?”

天殤沒有說話,回頭看看我,說,“花意,你沒事吧?”

我朝他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望向司涼音,眼角掠過一絲輕蔑。

司涼音說過,她最討厭我這種眼神。

蜀山的廟堂上,師父丹辰子笑意盈盈的看看涼音,又看看天殤,最後看看我,淡淡的說,“你們誰先說?”

涼音搶著說,“師父,我在楚花意的芙蓉院裏找到了紫青雙劍。這個女子來曆不明,意圖不軌,說不定是拜血教派來的奸細,要借紫青雙劍的力量劈開冰魄,喚醒血魔……”

“師父,紫青雙劍一向由我保管,是我將雙劍借給花意練功的,涼音誤會了。”天殤打斷司涼音,躬身對師父說。

丹辰子依舊是笑意盈盈,雪白的頭發和眉毛垂在臉側,看看我,說,“花意,你有什麼話要說?”

“弟子初來蜀山,定是處事的方法不當,才會令師姐對弟子有些誤會,在此向師父和師姐賠罪。”我躬身低頭,淡淡的說。

丹辰子緩緩點點頭,說,“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可是,師父……”司涼音不甘心就這樣了解,急急的說。

“涼音,紫青雙劍是天殤借給你的吧,然後你又借給花意。這是蜀山鎮山之寶,以後不要再拿來玩了。”丹辰子溫和的對涼音說,轉身走進內堂。剩下我們三人麵麵相覷。

我淡淡的看了涼音一眼,又看看天殤,揚起唇角,露出溫婉感激的笑容。

師父那一番話,已經點出事情的始末。無非是涼音從天殤那裏盜取紫青雙劍嫁禍給我,而天殤生性寬厚善良,沒有揭穿她,隻是說直接借給了我。

司涼音,看來我還應該多謝你。經過這件事,恐怕師父和天殤都會更信任我了。

二.蒼外空城清月懸

蜀山之巔的皚皚冰雪,終年不化。我踩著鬆樹樹冠向山下奔去,腳下白靴所過之處,有積雪細碎墜落。映著明亮的月色,銀粉一般晶亮攝人。我暗自歎息,不知何時才能練成天殤那樣的輕功,可以禦劍飛行,踏雪無痕。

蜀山的山腰四季如春。我順著小路走出樹林,隻見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叢中,矗立著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司徒空城一襲黑衣,雙手淡然的背在身後,腰間掛著一把殘破的劍。當我走到他身後五尺的地方,他緩緩回過身來,麵無表情的望著我。迷離的夜色中,他的眼神寒星一般晶亮。

我拂開袍擺,躬身下拜,說,“花意知罪。”

司徒空城沒有說話,冷然的站在那裏,眸子裏閃過一絲洞穿一切的光亮。

“丹辰子的鎮元神功已經練到第七重,所以花意實在沒有機會……”我見司徒空城麵色如冰,小心翼翼的輕聲解釋。

“所以你應該在他練到第九重之前,殺掉他。”司徒空城打斷我。淡漠的聲音由遠及近的掠到耳邊,一雙修長冰冷的手扶起半跪的我。一股力量透過他的掌心傳遞到我背上,我抬頭,司徒空城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近在咫尺。刀削一樣輪廓,幽深似海的眸子,斜飛入鬢的濃眉。深夜的花叢中,這樣接近的姿勢,散發著花香一般的曖昧。

曾幾何時,我是那樣虔誠的期盼著這種曖昧。可是如今,司徒空城已不再是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當我們很接近的時候,他並沒有珍惜我。

我不著痕跡的推開他,後退兩步,說,“主公交待的事,花意自會全力效命。可是蜀山耳目眾多,如果主公沒有別的吩咐,花意先退下了。”每月初五,我都會來這裏等拜血教的人。司徒空城是拜血教的護法,在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原本沒有必要親自來的。

其實司涼音的栽贓是對的。我是拜血教的一名暗人,由司徒空城一手調教,兩年前奉命潛入蜀山。

司徒空城將一隻陶色瓷瓶放入我掌心,說,“你入蜀山已有兩年,丹辰子已經很信任你。我知道,你之所以遲遲不下手,是因為莫天殤。”

我看著他瞬間掠過一絲殺機的眼睛,重重一怔。

“可是,他與你師姐司涼音早有婚約。更何況,人神魔三界流傳著那個殤花禁的詛咒,你不是不知道。”司徒空城捏起我的下巴,冰雪一樣冷峻的表情,唇邊卻掛著一絲凜然的笑意。

殤花禁。這三個字跟天殤的婚約一起,忽的震住了我的耳朵。我微微揚起下巴,說,“殤花禁一旦出現,天下必當生靈塗炭。隻是,沒有人知道殤花禁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和天殤的名字不過碰巧可以湊成殤花二字,這不能證明什麼。”

司徒空城忽然加了手勁,捏得我下巴生疼,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的眼睛,說,“這麼說,你承認你對他有私情了?”

“是又怎麼樣?”我忽然倔強起來,狠狠的回望著他,不顧身份,不肯示弱。“十二歲那年,你把流落街頭的我帶回拜血教,親手傳授我琴棋書畫,卻不教我絲毫武功。府裏的其他姐妹處處排擠我,以為你待我與其他人不同。十三歲那年,你送我紫金珠冠,紅段嫁衣,我以為你要娶我,欣喜得一夜無眠。第二天,花轎卻是送往玄玉門……那時你也是這樣把一隻瓷瓶放在我的掌心,要我殺掉玄玉門的掌門。我十四歲時,你開始教我武功和法術,為了鏟除拜血教的對頭,又親手將我送入青樓。”

司徒空城的手,一點一點的鬆了下來。而我亦隻是歎氣,再沒有淚水流下來。這個冷峻如冰的男子,曾是我所仰賴的,神明一樣的人。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將我親手送往其他人懷裏,推向不同的肮髒的陷阱。不知何時起,歲月已將淡如雛菊的我染成決絕豔麗的牡丹,當我麵對他給的絕望,最後一次傾盡全力濃烈綻放的時候,出現在我麵前的,是白衣勝雪的天殤。

兩年前,當司徒空城親手將我送入天殤的房間時,我對他說,這一次,我不會再說服自己原諒你。

他的眼神頓了頓,什麼話也沒有說。

從那以後,我與他就此別過身去。

司徒空城本想讓我用美色迷惑蜀山的大師兄莫天殤,然後尋機挑撥他與丹辰子反目。哪知天殤一見我,便認出我曾與他有一麵之緣,說倘若我沒有去處,可以說服他師父收留我。這個俊美男子淨若無塵的眉宇間,沒有半點塵世嘈雜,有的隻是醇厚善良。司徒空城於是改變計劃,讓我以弟子的身份混入蜀山。

花香寂寂,月色凋零。

“我改變主意了。在殺丹辰子之前,你要先殺了莫天殤。”司徒空城背過身去,冷冷的說。

“不可能。”我一字一頓的說。“有我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他。”我壓低了聲音,話一出口卻是鋒利逼人。

“憑你這句話,莫天殤必死無疑。”司徒空城回頭,深深看我,烏黑的眸子裏瞬間溢滿了冷峻的殺機。

三.為誰歸去為誰來

十歲那年的秋天,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站在蜀山之顛淡淡的望我,劍眉星目,嘴角上揚。

彼時,我被附近村民的孩子追打,慌不擇路,跑上蜀山,驀的抬頭,眼神觸到山顛上的白衣少年,整個人怔在那裏,隻知呆呆的看著他。他周身散發的那抹純淨,霧一樣彌漫進我的眼睛。對我這樣的人來說,這是一種未曾見過的,可望不可及的純淨。所以格外吸引。

分神之間被人捉到,按在地上,死命的打,嘴上罵著,哪裏來的小叫花,敢到這裏偷東西吃。

站在山顛的白衣少年騰雲駕霧般乘風而至,眾多頑童見到天人一般的他,一轟而散了。少年扶起我,輕聲的說,你,很餓嗎?

我雙手攥著方才偷來的饅頭,藏到背後,低頭看著自己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臉一紅,下意識掙脫他修長溫暖的手,隻因我不想弄髒他勝雪的白衣。

白衣少年將一錠銀兩放入我掌心,說,“我叫莫天殤。若有什麼難處,你可以來找我。”

我抬頭,看著他清澈明淨的眉眼,心中仿佛有光照入,豁然而溫暖。

“莫天殤,我會回來找你的。”我朝他笑,然後飛快的轉身朝山下跑去。

彼時我剛從拜血教的護法府中逃出來,流落街頭。

司徒空城,這個名字是我心中的碑,如神明般供我仰望。可是他卻親手將我送到別人的男人懷裏,這比流落街頭更讓我難過。而就在我絕望心灰的時候,天殤出現,帶給我一麵澄明。多年以後我仍然記得,記得他勝雪的白衣,旗幟一般翻飛在蜀山之顛浩然的風裏。

一年以後天殤帶我去拜師,彼時的我已是麵目清秀衣著整潔的纖弱少女,並且憑著司徒空城給我幾部的仙書學會禦劍飛行的絕技,身手法術不輸於那些長我幾歲的同門。他終究尋回了我,他說,“花意,這是你的命,你逃不了的。”

丹辰子是鶴發仙顏的一位老者,擄著雪白的長須微笑著對我點頭,說,“你若早些投入蜀山一門,造化遠非如此。”

他答應收我為徒。

幾百名同門齊齊跪在大堂,我終於在影影綽綽的人群中找到那張熟悉的臉,兩年不見,他長已成俊秀男子,眉宇間多了一分凝重沉穩。他是蜀山大師兄,師父最寵愛的弟子。

“你叫什麼名字?”師父和顏悅色的問我。

“楚花意。”我的聲音明媚如歌。

刹那間,站在我眼前的師父雪登時變色,白纖長的眉毛擰成死結,堂下眾人隻見得到他的側臉,是以沒有察覺。師父探究的看我良久,又望向天殤。那眼神,意味深長,充滿憂慮。

我惶恐的的看著師父,知他向來飄逸淡泊,如此憂形於色必有深意,心中惴惴卻也不敢開口詢問,

良久,師父歎口氣,麵目慈祥的說,“花意,你今日入了我蜀山一門,日後定當潛心修行,為天下蒼生,亦為光大仙宗。”

我釋然,偷眼望向天殤,他遠遠的看我,粲然溫暖的笑。

蜀山是仙宗的起源,如今四海升平,魔界已經無法跟蜀山抗衡。

七百年前的一戰,丹辰子的師父玄陽子用畢生功力將血魔鎮在一塊千年冰魄中,千年之內不會蘇醒。百年之間,八方安穩,四海生平。

然而這繁華極樂的太平盛世與我無關,我每日想的念的盼望的,莫過於天殤能多看我一眼,輕柔耐心的指點我武功。天殤是個溫柔謙和的人,技藝卓絕才貌雙全,對人卻沒有一絲棱角,不似我,總是一幅傲霜厲雪的樣子,對誰都不肯低頭,即使明知是自己的不是,也不肯多說一句軟話。師父總是誇我天資聰慧功力過人,師兄們多少也有些憐香惜玉的情結,是以事事不與我計較。而那些先入門的師姐就不同了,尤其是大師姐司涼音,事事百般刁難。漸漸的,蜀山上下,隻有天殤一個人真心對我。

時常與天殤一起在蜀山之巔舞劍,雪花晶瑩的光影中,他溫煦的目光混合著夕陽晚照的餘輝射進我眼底,無限溫暖。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殤給我的溫暖,漸漸暖化了我被司徒空城一次又一次丟棄的,結冰的心。他說,“花意你可知道,當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希望可以永遠不跟你分開。”

四.冰魄血氣照淩霄

今天是師父九十大壽的日子。天殤第一次這樣違逆,拉了我的手跪到師父麵前,在眾人麵前眼神懇切的說,“師父,我與涼音的婚約並不是我想要的。師父,我想娶的人是花意。”

丹辰子這一次意外的收起了笑意盈盈的表情,麵無表情的看看他,又看看我,眼角浮現一絲苦澀的慈愛,說,“你可以不要與涼音的婚約,可是天殤,你是不可以與花意在一起的。”

天殤的眼睛一瞬間的錯愕,泉水一樣清澈的眼睛溢滿了不甘,定定的問,“師父,為什麼?”

“殤花禁。”丹辰子一字一頓的說。“沒有人知道這個詛咒的含義。也許這是一個名字。天殤,花意,也許你們的緣分,注定要被被禁忌的。蜀山仙宗,不可以拿天下人的性命冒險。”

我平靜的看著丹辰子。一股冷意卻在心間擴散開來。天下人的性命算得了什麼?那麼我的性命呢,又有誰真正關心過?

第二天,已將鎮元神功練到第八重的蜀山掌門丹辰子,中了拜血教的獨門氣毒血凝散,被人自身後刺穿心髒,氣絕身亡。蜀山之巔禁錮血魔靈魂的千年冰魄被人用紫青雙劍擊碎,血魔重現。

莫天殤與司涼音雙雙失蹤。蜀山滿門兩百四十八人全部斃命。

當我在滿眼的刺目的血色中醒來,痛苦的抱住頭,撕心裂肺的呼喊。空曠的風掠過蜀山門庭,又嘲笑又憐憫。

我看著握在手掌中的沾滿了血的紫劍,一種滲入骨髓的絕望彌漫開來。

司徒空城說的沒錯。這是我的命,我逃不了的。

三年前,逃出來的我之所以跟司徒空城重回拜血教,是因為我落腳的客棧在一夜之間被人趕盡殺絕。我醒來的時候已在一片血泊中,手中握著茶幾上的西瓜刀。

依稀記得昨晚有個小二輕薄於我,我隨手抓起身邊的西瓜刀砍過去……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看來司徒空城說的是對的,我體內蘊藏著一種強烈的魔性,當心中的殺機和罪惡喚醒這種魔性的時候,就會化作浩劫與殺戮。無可逆轉,無能為力。

清晰記得昨夜,當丹辰子說我跟天殤永遠不可以在一起的時候,天殤寥落而寂寞的眼神。他烏黑的眸子裏閃現的那種晶亮攝人的光芒,真真讓人心碎。

他輕輕拂開我的手,眼神疼痛的看著我說,“花意,你還是忘記我吧。”

他轉身離開,背影倉皇。他說他再也不會回到蜀山。

也許他是對的。如我這般,糾纏癡戀,徒自心苦,複有何意。

可是天殤,你該知道,刻骨情愛,繾綣相思,至死方休。

正如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掩飾得了一時,終究,騙不了自己。

當我再次醒來,被鮮血染紅的蜀山,空無一物。曾經禁錮血魔的冰魄在我身邊破碎成片。絕望的我痛苦的揮手,眼前的山脈就轟轟然的塌陷下來。我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看著冰片之中折射出的我血紅的眼睛,一行眼淚就順著異常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

司徒空城說的沒錯。我是最適合承載血魔魂魄的軀體。他說,“花意,你應該摒棄自己的私情,世上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去做。總有一天我會臣服在你腳下,聽你號令,生生世世。”

五.天若有情斷心殤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司徒空城。轉眼,便是十年。

江湖上也再沒有司涼音和天殤的消息。

有關當年的那些疑團也漸漸爛在心裏。比如青劍的去向,比如流浪在天涯的天殤,他會不會像世人一樣,認為我是將蜀山滅門的血魔轉世。

可是,天殤他可知道,我之所以會回到拜血教,是因為世間我已再無別處可去。教眾們將我神明一樣的景仰起來,魔教勢力迅速擴張。曾在蜀山仙宗帶領下的人神魔三界,空前的混亂起來。

可是關於這些,我已無暇顧及。我日日呆在冰冷華麗的宮殿裏,看著鏡中陌生蒼白的自己,反複回憶著我與天殤的點點滴滴。當然,很多時候,我記憶中也會掠過司徒空城的影子。揣測著他去了哪裏,為什麼再也沒有出現在拜血教。言出必行的他,到底有沒有取了天殤的性命。

正在凝神之間,有侍者急急來報,一個叫莫天殤的男子,打退層層守衛,直直往大殿裏攻來。

莫天殤,聽到這個名字,我近乎麻木了的心倏的就抽緊起來。像有什麼絞住了我心線,一絲一絲的酸疼起來。

就在這時,大門忽然被打開,剛剛向我報告的侍者被人一劍刺死。隨著他的倒下,出現在我眼前的人,正是天殤。

我直直的看著他,雙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十年了,他的臉龐俊朗如昔,卻已不再有往日的清新清澈,眼中彌漫著霧一樣的殺氣。他冷冷的看著我,什麼話也沒有說。

“楚花意,我是來報仇的。是你殺了師父。”天殤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聲線鋒利而寒冷。

師父。這兩個字落在我耳中,刻骨的愧疚湧上心間。又有誰知道,我多少次在夢裏見到那個總是笑意盈盈,眼中充滿寬容與愛憐的老人,我跪在他膝下,痛苦著說,師父,我不是有心殺你的。我也不想。然後鶴發童顏的丹辰子便會慈愛的拍拍我的頭,眯起的眼睛緩緩張開……那雙眼沒有眸子,空洞洞的,隻剩幹涸的眼眶。然後我便會從夢中驚醒。冷汗混合著淚水,凍結了我的每一寸肌膚。

我向前一步,我想說天殤我好想你,我想說我不是故意要殺師父的,我想說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千言萬語哽在喉中,忽然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天殤的眼角閃過一絲陌生的冷意,手中的青劍直直刺破了我的喉嚨。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一串熱淚灑在他握著劍的手上。他臉上仍是沒有一絲表情,眼角深深的含著恨。

“你不是天殤……”我搖搖頭,身體的力量一點一點抽離,躺倒在地上。即使明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他,我卻也貪婪的想要把這張朝朝暮暮出現在我腦海中的臉多看一眼。

“天殤,我好想你。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你不會……”我輕聲的說,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其實這樣,對我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呢?

天殤的臉逐漸模糊起來,眼睛卻愈加暴虐,他手中的青劍猛的又刺過來,頸間的血大片流淌,溫暖異常。

“楚花意,你憑什麼這麼篤定天殤不會這樣對你?我討厭你這種虛偽執著的樣子。”天殤的臉逐漸消失,落在我眼底的,是司涼音猙獰又不甘的笑容。

“天殤呢?天殤在哪裏?”我艱難的問,眼中的鮮紅色順著溫熱的液體盡數散去。此時此刻,我不怪她取走我的性命。我隻想再見一眼天殤。

“楚花意,枉你自詡聰明。其實那隻是司徒空城和天殤把你保護的太好,你根本不配站在他們身邊。”司涼音妖嬈的笑,一邊說一邊搖頭。“那一年,司徒空城為了讓你重回拜血教,為了讓你相信自己體內的魔性,派我殺掉那間客棧所有的人,再把劍放到你的手心。”

此時我已說不出話來。司涼音滿意的看著我因為錯愕而疼痛的表情,繼續說,“這個表情很好。楚花意,為了你這個表情,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六.姻緣錯過淚殤花

“丹辰子九十大壽那個夜晚。天殤心灰,將紫青雙劍放在師父房中,隻身離開蜀山。

丹辰子的鎮元神功已經練到第八重,因為服了拜血教的的血凝散,發覺體內真氣逆行,於是將體內所有功力打入青劍之中。那時我已經用紫青雙劍將鎮住血魔的冰魄打開,趕忙用紫劍刺死他,可是青劍已經憑借丹辰子最後的意誌,禦風而去。

司徒空城去找莫天殤,當他因為你對天殤的感情而猶豫的瞬間,青劍破空而來,落到天殤手裏。天殤便用這把凝結了師父數十載功力的劍,刺死了司徒空城。

因為這一劍,天殤必須死。

是的。丹辰子是我殺的,蜀山上下也是我殺的,血魔的冰魄是我取走的,然後把碎片放在了你身旁。所有事都是我做的,因為我知道有你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如若你死了,我想要的那個男人一定不會放過我。

楚花意,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你?不是因為你學功夫比我快,不是因為你更得師父寵愛,也不是因為天殤。

而是司徒空城。

我亦是拜血教的暗人,從小由他親手調教。我比你更在乎他,可他心裏,從始至終,卻隻有你一個。

我花了十年時間將血魔的功力收為己用,也花了十年時間取得天殤的信任。他聽著江湖上的種種傳聞,卻始終不相信,是你殺死了師父和蜀山滿門二百四十八條人命。

楚花意,很好,我喜歡你用這種含恨的眼神看我。

在我來之前,天殤已經不在人世。是我殺了他。因為他殺了司徒空城,更因為他到現在還想著你。我恨你,恨你得到這兩個男人的愛。”

尾聲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頸間溫暖的血逐漸冷卻。

司涼音單薄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依稀聽到她說,“楚花意,你可知道,司涼音的這個名字是我為了司徒空城而取。我姓花,花涼音。”

“殤花禁的詛咒,是我與天殤之間的事情。”

原來當生命消失的時候,所有的恨意都是可以泯滅的。我憐憫的看著她,我知道她一定會又會討厭這種目光。

“縱使一生無法相守,不得善終,可是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我。

而你,卻背叛了你愛的人。

我失去了很多,可是你卻什麼也沒有得到過。”

我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好多好多年以前,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站在蜀山之巔,眼神澄澈如星。如雨的梨花瓣中,他的笑容溫潤美好。

天殤,我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麼?

七、寂寞傾城(新蕾)

文\/楊千紫

傳說,無雙城的城主無雙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換回你父親的命,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隻是,你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至於那個代價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一.鳳凰·無雙

霧氣繚繞。空曠的宮殿裏孤單的回響著我的腳步聲,一簇金色穿透霧氣閃耀在前方。

我茫然前行,看見一座華美的水晶籠矗立在宮殿正中,一隻金色的鳳凰被囚禁在裏麵,眼神悲涼。

一個白衣男子驀的出現在我麵前,我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他指著那隻鳳凰對我說,鳳凰,你逃不出這座城。

我猛的睜開眼睛,聽到窗外的風輕聲嗚咽。長夜未央,我方才所經曆的,不過是場夢而已。其實我早該習慣的,這個夢自我記事起就一直盤旋在我腦海裏,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它便悄然而至。

我再難入睡。想起寂名城,心中就充滿了繾綣微酸的甜。

二.門當·戶對

戀戀四月天,草長鶯飛。

豔陽高照。滿山碧草籠罩著金色的光暈,熠熠生輝。

我的心卻布滿陰霾,一漾一漾湧動著不安。今天的名城,不曾笑過。與他並肩走在城北的莫風坡上,相對無語。

“炎鳳,對不起。我終究無法說服父母,令他們答應你我的婚事。”他低沉的開口。

我惴惴而驚慌,抬起濕潤了的眉眼看他,說,“你今天來,就是要對我說這些?名城,你是不是要放棄我了?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去娶那門當戶對的朱家小姐?”

眼淚斷了線,劈啪落下。我如凋落的櫻花一般落在他懷裏,忽然連哭泣的力氣都失去。我喃喃的說,“名城,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家世出身,就像我無法選擇自己愛上誰。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忘了麼?”

名城歎了口氣,說,“炎鳳,你給我一點時間。”他解下腰間的玉佩放在我的手心,正麵赫然刻著一個“寂”字,背麵是象征寂家的圖騰,鳳凰。

他將我的手握在掌心,說,“這是寂家代代相傳的玉佩。炎鳳,你要相信,我的心,始終在你這裏。”

我握著那枚冰涼的玉佩,深深的看了名城一眼,千言萬語,奔騰在喉嚨裏,無發出口。我沉默的轉身離去,眼淚如溪般安靜的流淌。一直以來,是我太天真。名滿京城的寂家公子,又怎會娶我這樣一個出身微賤的女子。曾幾何時,我固執的相信他對我的愛可以衝破一切的阻礙,與我鬢角廝磨,相守一生。可是現在,我已經在他眼睛裏找到了敷衍與搪塞。也許堅如磐石的愛,也會有動搖的一天。

我回到家中破敗的茅草屋,爹正坐在院中劈柴,見我回來了,滿麵粗糙的皺紋綻放出菊花一樣暖暖的笑容。他說,“小鳳你回來了,我做了紅棗燉雞湯,熱著呢,快進屋喝吧。”

我強顏歡笑,走過去接下爹手中的斧頭,說,爹,我不是說過嗎,這些粗活我來做就行了。您的風寒剛好,別再累壞了身子。

爹粗糙的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說,我不要緊。你女孩子家細皮嫩肉的,怎麼可以做這種粗活。

看著爹關切的眼睛,我的心忽然軟弱,所有的委屈一起湧上來,眼淚簌簌的落下來。

爹急了,說,小鳳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搖搖頭,說,我沒事。對了,爹,我們哪來的錢燉雞湯啊?

爹有點窘,然後嘿嘿笑了。說,我把那塊磨刀石賣了。閨女,今天是你生日啊,爹也沒什麼能給你的……

看著爹蒼老的麵容露出孩子一樣單純而開心的表情,我背過身,再一次,淚如泉湧。

那一晚,我一直緊握著掌心,汗津津的,是一枚刻著鳳凰圖騰的玉佩。

爹看著我,說,“小鳳,你與名城……”

我夾菜到爹碗裏,打斷他,說,“爹,吃菜。”眸子裏卻忍不住水氣氤氳。

爹低了頭,心疼的皺了皺眉。

二.朱門殺戮

第二天清晨,爹不在房裏。 鄰居陳嬸跟我說,“小鳳啊,我剛從集市上回來,看見寂府的侍衛押著你爹……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我提起裙裾,沒命的朝寂府的方向跑去。我與名城的事,爹一直是知道的。我與他家世懸殊,他也是知道的。可是爹他不知道,名城這樣的男子,是不會因為任何哀求而改變決定的。可是寂名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爹?

寂府的朱門赫然聳立在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門口的石獅尊貴而威嚴。我不顧侍衛阻攔跑進寂家的園子,遠遠的聽見爹的聲音,他說,“寂公子,我們家炎鳳是個好姑娘,怪隻怪我當爹的沒能給她個好出身……算我求您了,您別嫌棄她……”

名城冷冷的說,“你為了讓我娶你女兒,就殺了與我定了親的朱家小姐?”

爹蒼老的聲音幾乎崩潰,他說,“沒有,我沒有。我怎麼會殺人呢……”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已沒了聲音。

名城歎了口氣,說,“你別怪我。有人親眼看見的,我總要給朱家一個交代。”

我繞過層層圍牆跑到前堂,被眼前一幕驚呆,刹時心碎如割。

爹跪在那裏,血流成河。名城握著一把帶血的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睛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

我跑過去抱住爹,手覆在他的傷口上,血卻依然汩汩的留出來。爹握著我的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小鳳,爹對不住你。爹終究是什麼也給不了你……”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絕望無邊無際的蔓延。我抬眼看著無動於衷的名城,說,“你怎麼可以這樣?”

他揚了揚嘴角,說,“你怎麼到現在都不明白?就算朱家小姐死了,我也不會娶你。”

我冷笑,止住淚,抱起爹,說,“爹,我們回家。”

三.無雙城主

鄉親們都來勸我,我卻固執地不肯將爹下葬。跪在院子裏,從白天到黑夜,囈語般的重複著說,“爹,若能換回你的命,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陳嬸走過來,為我披上一件外衣,說,“孩子,這麼折磨自己,何苦呢?”

我抓住陳嬸的手,瘋了一般的反複說,“爹是因為我才死的。是我害死爹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我爹。”

陳嬸的眼裏忽然閃過一絲詭異,她說,“小鳳,你真的那麼想救活你爹爹嗎?”

我睜大了眼睛,扯著陳嬸的衣服說,“你告訴我,如何才可以……”

陳嬸拍著我的手,臉上莫名的藏著笑,她說,“傳說,無雙城的城主無雙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換回你父親的命,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隻是,你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至於那個代價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我怔住。說,“無雙城,這個名字好熟悉。您說的是天涯海角的那個無雙城嗎?”

陳嬸點頭,幽幽的說,“對於無緣的人,它在天涯海角,可是對有緣的人來說,它可能就在身邊。”

四.一直善良

我聽了陳嬸的話,踏上了尋找無雙城的路途。即使它真的在天涯海角,即使希望多麼微薄,我依然,不會放棄。隻要可以換回爹的命,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暮色四合,夕陽斑駁的拓影裏,我忽然看見一個人躺在路邊,似是受了傷。我跑過去扶起他,是個麵容英俊的少年,嘴唇幹裂了,似是許多天沒有喝過水。我拿出水壺,將水細細的滴進他的口裏,扶他到樹陰處休息。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醒了,一雙細長而凜冽的眼睛目光複雜的看著我,說,“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不喜歡他的態度,撇了撇嘴角,說,“不管是誰我都會救的。”起身欲走。

他忽然拉住我的袖子,說,“你一直都是這樣善良的麼?”

我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說,“當然。”

他一把甩開我的袖子,忽然很憤怒,狠狠的說,“你騙人!”

我呆呆地望著這個奇怪的男子,沒有再說話。他深吸一口氣,像犯錯的孩子一樣,說,“對不起。”

他又說,“你要去哪裏?不如我們同行?”

不知為什麼,我並不討厭這個偏激古怪少年。我說出三個字,“無雙城。”

他英俊的臉上綻放出詭異的笑容,他說,“我們同路。”

日升日落,轉眼已經過了三天。時光在尋找的過程中一點一點消失。我越來越焦急,如果無雙城我這輩子都找不到,那,爹怎麼辦?

同行的少年時常勸慰我,說,也許明天,我們就會看見無雙城。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仿佛掛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許多夜晚,當月光清冷了整個人間,我會給他講起我從前的故事。怎樣認識寂名城,怎樣被他傷害,怎樣害死爹爹。事到如今,我竟然真的不恨名城。隻恨我自己不知好歹,連累了真正愛我的人。說著說著,眼淚就會落下來,映照著月光,滴滴濃鬱,蘊滿了憂傷。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為我擦眼淚。眼睛裏的疼痛真真切切。

我忽然想起,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把臉湊過來,直挺的鼻梁幾乎貼在我的鼻尖,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在那一瞬間,我們如此接近,我忘記了過去種種,我忘記了所有悲傷。他眼睛裏好象凝結著濃濃的愛意,讓我溫暖。刹那間,我竟有種錯覺,我們早已相識,並以同樣的姿態相伴了許多年。

他輕輕的說,“鳳凰,為什麼我和你之間總是好象隔著一座城?我無法進去,你也無法出來,我永遠都得不到你的心。”

五.靈魂交易

我腰間的玉佩忽然落到地上,與石板撞擊出清脆的聲音,背麵的鳳凰圖騰清晰可見。

他忽然清醒了一般,站起身,背對著我,冷冷的說,“鳳凰,你不是要救你的爹爹麼?可以,隻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揮了揮手臂,四周忽然光亮起來。遠處有個男子跪在那裏,一襲錦衣,我走過去看他。竟是名城。

名城抬頭看我,說,“炎鳳,對不起,我錯怪了你爹,錯怪了你……”我的心,忽然就疼了。

那個少年回頭,看著我的眼睛,說,“鳳凰,如果你殺了寂名城,我就還你爹爹的命。”

我後退幾步,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叫我鳳凰?你為什麼知道他是名城?他又怎麼會在這裏……”

他打斷我,說,“我是無雙。”

我僵在原地,迷惑而驚慌,忽然想起無數次回旋在我夢裏的那個麵容模糊的男子。

他走過來,遞給我一把劍,說,“殺了這個男人。”

我顫抖著接過他手中的劍,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癲狂的笑,說,“你一直是善良的,對所有人都舍不得傷害,惟獨對我不是。所以,我要懲罰你,我要你背叛自己的善良,我要你親手殺死你愛的人。”

我怔怔的望著他,不懂他話裏的含義。

“鳳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許多年以前,你是我無雙城裏的一隻鳳凰,我喜歡你,把你囚禁在水晶籠裏,每日與你為伴。可是你卻背叛了我,為了離開我,離開無雙城,你不惜跳入萬丈紅塵,去做一個凡人女子。”

他朝我揮了揮衣袖,記憶洶湧而至。我如夢醒初般望著眼前這個男子,白衣勝雪的無雙,曾經將我囚禁在牢籠裏的無雙。

他說的沒錯。他是我唯一傷害過的人,並且那麼深,那麼深。那些傷痛,在他的眼睛裏,全都看得到。

曾經,我的確是背叛了他。

因為,我承擔不起他的愛。

我拿起劍,走到無雙身邊,說,“無雙,其實朱家小姐是你殺的對麼?然後再一步一步引我入這個局?無雙,我真的值得你為我耗費這麼多的心血,傷害這麼多的人麼?”

無雙對我笑,那笑容幹淨而無邪,他說,“鳳凰,你知道嗎,我為你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揚手。一劍,刺穿自己的心。金紅色的血噴出來,光彩灼目。